桃吱吱吱 作品

Chapter 9





病中說話太多消耗體力,徐硯白臉上露出些許疲態,看向苗荼那雙深邃漆黑的眼裡卻滿是笑意:




“況且,比起靠手機翻譯,我更希望能真正‘聽’懂你說話。”




“.....”




有那麼一瞬間,苗荼突然深深懷疑,她才是真正發燒的人。




不然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心跳快到讓人害怕?




從寬慰她的那個摸頭起,一定有哪裡不同了;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現在話說的直白到、遲鈍如她都忍不住頻頻亂想。




喉間乾澀,苗荼艱難吞嚥,連手機都沒拿,直接向人打手語: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她確定男生看懂了;徐硯白歪靠在床頭,靜靜看著她抬手又放下,緋紅眼角非但不顯狼狽,細看甚至有幾分難以形容的蠱誘。




“難得生病,”徐硯白沒解釋太多,“就當我是任性好了。”




苗荼沒弄懂他說的“任性”指代什麼,她早已自顧不暇,自脖子湧上來的熱意漫過臉頰、耳朵、直衝天靈蓋,感覺下一秒就化身蒸汽火車,滾滾熱氣自頭頂噴湧而出。




連物理題都沒能讓她從渾渾噩噩中走出來,同一個步驟徐硯白講過三次才懂。




直到看見高燒未退的徐硯白薄唇乾澀蒼白,握筆的指尖都在輕顫,苗荼才像被人迎面重擊一拳,終於清醒過來。




她萬分愧疚地收起試卷,手語都在亂打:【我真的聽懂了,你快休息吧】




這回再不容徐硯白拒絕,她起身強行給男生蓋好棉被,拿起床頭玻璃杯就跑下樓接水。




從剛才開始,徐硯白眼前就陣陣發白,視野裡連地板都在晃,他意識到體力透支不再堅持,順從地看著女生不甚熟練、但足夠小心地為他掖好被角,纖瘦的人在這座過於安靜的瓦房裡忙裡忙外。




發燒並沒讓他太難受,只是身體輕飄飄彷彿漂浮在雲端,他接過苗荼遞來的玻璃杯,因為手抖的厲害,溫水灑在床單,迅速向外暈開。




苗荼慌忙找來衛生紙,情急中地“咚”一聲跪在床邊,將紙張一股腦鋪在沾溼的位置吸水。




女生毫無察覺地悶聲砸在耳邊,徐硯白撐起身看人,見女生沒摔倒才鬆口氣。




“不要跪著,膝蓋會痛,”眩暈感襲來,他閉了閉眼,輕聲,“不礙事的,床單等下會幹。”




他不許女生再跪,苗荼無法只能起身關燈;臥室暗下來的同時,床頭櫃的手機突然震動。




是父親久違發來的消息——父子倆上次聯繫,還是徐硯白三個月前提出退學。




【父親:今天產檢,醫生說胎兒目前健康,但母體氣血不足、建議靜養】




【父親:你媽最近脾氣不好,說你幾句你就聽著,別頂嘴惹她生氣】




【父親:[圖片]】




“......”




圖片是五個月大的胎兒B照,徐硯白不懂醫術,黑暗中久久望著圖片裡,據說“已經成型”的黑白團塊。




越過手機,他對上苗荼擔憂目光,溫聲解釋:“我母親前不久懷孕了,剛才父親發消息給我,說胎兒很健康。”




只比陳亦揚小半年、卻永遠矮一頭的苗荼羨慕極了,她做夢都想當姐姐,聞言雙眸亮了亮,雙手擺動:




【那你要當哥哥了,一定很期待吧?】




學手語不過幾天,徐硯白只能看懂關鍵詞,好在不影響理解,不置可否地垂眸笑笑:




“我父母應該很期待。”




捕捉到苗荼臉上一閃而過的無措,徐硯白也猜到敏感如她意識到哪裡不對,心裡無奈輕嘆。




不該和她說這些的。




人在病中情緒難以自控,徐硯白也並非例外;他本可以完美圓過去不讓苗荼擔心,此刻卻實在提不起力氣、也任性地不想再解釋。




就像苗荼昨天說的,他偶爾也可以有脆弱的權利吧。




放下手機,徐硯白側躺著陷入床面,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模糊不清地看著苗荼神色憂慮,昏暗中半趴在床邊問他: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還有什麼呢。




徐硯白閉上眼睛,耳邊只剩下臥室裡兩道低低呼吸聲,交織、纏繞;




他實在太累了,思緒混亂不堪,腦海裡想的是讓怕黑的女生快些離開臥室,許久過去,卻聽見自己微弱沙啞的聲音響起:




【再陪我一會吧。】




【等我睡著再離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