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亂





沒能保護母親的痛苦,從那時起就始終縈繞在小小孩子的心中。




甚至在夜裡從噩夢中驚醒時,魏文杞總會問自己,那時候的母親該有多疼?




就像是知道父皇要立其他人為後時,她該有多絕望?




他們明明都做到了,做到了活下去的約定。被酷刑折磨的母親、在暗格裡不吃不喝的自己,都等到了歸來的父皇。




可為什麼,一家人永遠幸福快樂的結局,卻沒有降臨。




父皇會做噩夢嗎?應該不會吧?因為目睹了的人,只有自己。




記住了仇恨的人,只有自己。




“太子殿下,到了。”




下人的聲音,將魏文杞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止住了對方要高聲通報的動作,自己走進去。




屋裡的爐上正燒著茶,桌上擺著精緻的點心,靠窗而坐的兩個女人臉上俱是笑意吟吟。




“嫂子我跟你說,就我哥那……”




她話還沒說完,就突然停住了,因為看到了門邊的魏文杞,愣了一下後才趕緊起身:“參見太子殿下。”




魏文杞知道她是誰,所以馬上說了免禮,視線卻更多地落在母親身上。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母親這樣真心的笑容了,但真正讓他意外的,是母親的目光看過來時,並沒有掩藏笑意,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帶上以往的疏離。




她依舊笑著,像小時候那樣,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




魏文杞忍著鼻子那猝不及防的酸澀。




***




梁瓔這幾日一直想見文杞,可真見著了,卻發現其實也做不出什麼特別的事情。




她只是邀請文杞一起坐下,怕喝了茶水夜裡睡不好,便給他倒了杯白水。




“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梁瓔用手語問他。




魏文杞笑了笑:“只是剛巧路過。”




這倒是引起了清芷的驚歎:“太子殿下居然也懂手語呢?”




梁瓔也是往他那裡看了一眼,她是去年,才同意見魏文杞的,時隔三年第一次見面,當時卻因為梁瓔不能說話、文杞不敢多言,枯坐了許久。




文杞離開時,在看到梁瓔對下人們用的都是手語,眼裡若有所思。




今年再見面,就已經懂了。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梁瓔知道他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孩子對母親的愛毫無保留,沒有因為長時間的分離而疏遠,沒有因為她的冷漠而洩氣。




明明那時候,還只是一個不懂事孩子而已。




梁瓔突然就覺著,自己顧慮那麼多,確實是多餘的。




她將桌上的點心往魏文杞那邊推了推:“我親手做的,你嘗一嘗。可能比不得之前買回來的糕點。”




魏文杞卻是眼睛一亮,已經上手去拿了,咬了一口才回:“哪裡會比不上?我覺著比那好吃多了。”




清芷在一邊直笑:“我一個人說她還不信哩,現在好了,你看,太子殿下也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