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白襪子 作品

第 111 章 甘棠在灶臺邊沿的...

 於槐說。

 “然後他就讓我趕緊逃。”

 外婆家的廳堂裡,皮膚黝黑的男生刻意壓低了嗓音,明明周圍沒有外人,他卻像是懼怕著被什麼東西竊聽似的。

 “他說時間到了,今年就是井裡的那玩意的什麼,什麼繁殖期,他還說自己能嗅到我身上有股味道,他說那股味道就是井裡的怪物用真的,我爸當時說的特別急,顛三倒四的,就一直嚷嚷著讓我趕緊逃跑,跑得遠遠的,我本來還以為我搞錯了其實他還瘋著呢,結果,結果當時我家院子裡的狗叫了,叫得特慘,我就尋思著我去看看……”

 一回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件事,於槐的臉上也完全褪去了血色。

 當時的他確實能感覺他爸急到近乎發瘋,然而多年的瘋癲,早已讓他爸失去了正常的語言能力。

 男人越是急於向自己的兒子證明什麼,吐出唇間的語句就越是顛三倒四難以理解。於槐聽了半天,能懂的始終就只有“井裡有怪物”,和“必須得趁著蟲子把所有人拖進地底之前逃出去”這兩點。

 甚至,狗在叫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太多,畢竟他家一窮二白,就算有人來偷東西也偷不了什麼。

 可是當於槐跨出院子去查看那條瘦狗的時候,他驚呆了。

 他看見一隻雞,都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了,毛都已經脫落了。腹腔向兩邊,如同風箏一般敞開,內裡卻是一團蠕動不休的線蟲。

 那隻雞就那樣伏趴在狗的頭上,線蟲蠕蠕而動,順著瘦狗的耳朵和眼睛,還有那絕望吠叫的嘴,往它體內鑽去。

 沒等於槐反應過來,狗的慘叫就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條狗安靜下來。

 那隻雞從它身上跌下去,在地上慢慢爬著,一直爬到了牆邊的角落裡去,然後消失不見了。

 而那隻狗像是完全沒有異樣一般,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我叫了它一聲名字。”於槐幽幽地開口道,“它甚至還會應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那麼多蟲子鑽進了狗子的體內,於槐恐怕只會覺得這隻狗今天有些安靜,而壓根不會意識到,在狗溫熱的皮毛下面,是一團團蠕動的蟲。那些蟲子正在吞噬它的血肉,操控它的身體。

 只可惜等於槐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跌跌撞撞逃回房裡時,才發現他爹已經又變回了那個瘋癲癲的樣子,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這事不對頭,糖伢子。”

 於槐盯著甘棠,聲音有些抖。

 “現在這事是真的不對頭。我爹確實瘋了,但是他之前好像還真研究過後山的井,我們家還有好多筆記本,都是關於那個的,只是我不識字……糖伢子,你幫我看看行不行,你看看他到底寫了什麼。”

 男生緊張得直舔嘴唇。

 “然後我們就趕緊逃吧。”

 “我來的時候,這村子都安靜得不像話了,那麼多牲口,那麼多人,沒一個發聲的……”

 “他們,他們怕不是,都變成蟲子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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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在灶臺邊沿的瓷磚上磕到了頭。當時的他正因為那恐怖逼真的噩夢陡然驚醒,極度恐怖的餘韻依然殘留在他的神經之中,他跳了起來,瓷磚粗糙的邊緣割破了一小塊頭皮,甘棠可以感覺到一些溫熱的液體正從額角的位置流淌下來,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並不覺得疼,只是覺得眼前有些模糊昏暗。他拼命眨了眨眼睛,視線這才恢復正常。

 “是夢。”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了細弱的自言自語。

 或許是在灶膛前睡著時一直被火幹烤著,他喉嚨刺痛,嘴唇和臉頰都幹得像是蒙上了一層塑料皮。

 “一切都只是夢。”

 甘棠又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了一番。然而夢真的會那麼逼真嗎?甘棠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在神經的極度緊繃中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肚子裡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正在蓬勃生長,隔著單薄的皮肉都能感覺到那些一顆一顆微微隆起的卵狀物……甘棠半跪在地上乾嘔了幾下,但只嘔出了些許淡黃色酸苦的胃液。好在嘔吐之後那股難言的煩悶感稍稍退去了一下,他又摸向了自己的肚子。那種鼓鼓囊囊的觸感消失了。

 雖然,他還是覺得自己身體異常沉重。

 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了,現在看上去像是已經到了中午。

 自己竟然一個不小心睡了那麼久?甘棠迷迷糊糊地想著。他轉頭看向了爐灶,之前團團包裹住“岑梓白”頭顱的火焰,現在只剩下幾簇猩紅的餘火。

 而怪物的頭顱如今只剩下一團焦黑的骨骸,正一動不動地躺在灶膛的深處,黑洞洞的眼窩裡彷彿依然殘留著那個人貪婪而黏膩的目光。

 甘棠面無表情地拿起了鐵鉗,伸進灶膛敲碎瞭如今已經變得相當酥脆的頭顱,然後用剩下的爐灰也掩住了那顆頭顱最後的一點蹤跡。

 緊接著他便快步地走出了廚房。

 睡著並不是甘棠計劃中的環節——甘棠記得自己只處理了“岑梓白”的頭顱,而那傢伙的身體,如今還躺在廳堂上呢。

 要是外婆這個時候已經醒來,只要一開門就能看到那具無頭屍骸。

 那樣的話,外婆應該會被嚇得不輕吧?老人家本來就已經心力交瘁甚至還熬了一晚上的夜,這麼一受驚身體可能會受不了……

 一想到這裡,甘棠就感到了萬分緊張和擔心。

 幸好,糟糕的預想並沒有成真。甘棠走到門口時候看到外婆的房門依然是緊閉著的。看樣子昨天晚上外婆真的累得不輕。甘棠徐徐鬆了一口氣,隨即繃緊臉頰,打算趁著這段時間迅速地處理掉“岑梓白”剩下的身體。

 跟頭顱不一樣,那樣高大的人大概需要進行一些特殊處理,比如說,分屍,才能更好的塞進爐灶。好在甘棠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這一次他應該能更加熟練的應對吧……

 紛紛擾擾的思緒雪片一般滑過甘棠的腦海。他隱約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岌岌可危的大腦,如今已經很難再分出餘力,去探究自己不對勁的點究竟在哪裡。

 “啊。”

 甘棠倏然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廳堂裡,低下頭,面無表情的看向記憶裡“岑梓白”身體倒下的位置。

 那裡現在空空如也,男生的軀體早已不翼而飛。

 而地上現在只有一灘粘液的血跡,像是特意留下來的證明,證明一切都不是甘棠的幻想。

 蒼蠅嗡嗡直響,在那灘血跡旁邊起起落落,縈繞不去。

 甘棠的血液有些發冷。

 寒意沿著脊椎匍匐向上,大夏天的卻讓他凍得直髮抖。他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血跡斑斑的剪刀,呼吸逐漸開始變得急促而沉重。

 他看到過蟲怪。

 看到過沒有身軀的頭顱,是如何利用脖頸中生出的蟲子,靈巧如蛇般蠕蠕而動。而現在,他看著無頭屍體留下來的血跡,腦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現出鮮明場景。他彷彿能看到,那東西是如何悄無聲息慢慢從地上爬起,脖頸的斷面處探出張牙舞爪蠕動不休的細蟲。他也能看到,那具屍骸是如何踉踉蹌蹌,在蟲子的指引下,走進房中的陰影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