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陛下!我……是我自作主張!饒了我吧……”

 蕭熒輕聲一笑,忽然曖昧地用拇指摩挲著她頸間細嫩的肌膚,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著。

 蝶樂的心砰砰跳動著,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緋色。

 梁昭悄悄將頭探出水面,藉著蕭熒的身子擋住自己。就在他以為二人快要發生點什麼的時候,突然聽見“咔嚓”一聲。

 方才還千嬌百媚的美人,此時歪著頭,眼神驚恐。

 嘴角處正源源不斷流出深紅色的血。

 她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來得及褪去,便被掐斷了脖頸。

 蕭熒眸光落在她的臉上,深冷冰涼像薄刀。

 他毫不在意的將人扔在地上,扯過一旁架子上的外衫批在身上,“來人!”

 外面很快傳來腳步聲,江貴海躬著身子走了進來。在看到碟樂的屍體時,臉白了白。額頭髮汗,兩股戰戰,顫聲道:“這、這。”

 只聽蕭熒道:“收拾乾淨。”

 “遵、遵旨。”

 蠟燭燃燒,發出細微的滋滋消融聲。浴桶裡的水已經涼透了。

 夜風從門外吹來,冷得讓人寒毛直豎。

 他拿起白絹細細擦拭著手指上的血跡。

 木窗半開,瀉進一道清冷月光。

 睡夢中的人被驚醒。

 蕭熒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氣,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摸索著在枕頭下找到了那把匕首。披著衣下床點了燈。左手撫上自己的眼睛,透過指縫看到倒映在匕首身上在眼白裡的那一點紅。

 蕭戟捅進他眼珠裡的針,太醫去瞧,說眼睛已經廢了,要是不想頂著顆紅色的眼睛被人當成怪物,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是將眼珠整顆挖出,縫上之後覆上眼罩。

 二是用銀針將眼球的淤血放出,再泡藥水,不過這個過程很痛苦,如尖刀刻骨。

 蕭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選了第二條,也許疼痛才會讓人銘記一生。

 那年的冬天太長,他咬著手臂,咬得鮮血淋漓,生生咬下塊皮,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冷汗自額頭滴下,打溼了地面,銘記著痛楚,直至昏厥。

 昏暗發黴的地牢裡,他賜了杯毒酒給曾經的兩位兄長,太子蕭戟死的時候七孔流血,僵硬的身體倒在汙水中,曾經華貴的錦袍髒汙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而蕭宴卿,死前還死死的瞪著他,因為毒酒而痛苦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子,清俊的面容扭曲。

 蕭熒五指扣著他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蕭宴卿的下巴立馬出現青紫。

 他笑盈盈的問他:“三哥,你見著我不高興?嗯?”

 蕭宴卿看著面前容色姝麗的臉,他雖笑著,但讓人毛骨悚然,那柔柔的聲音也如同厲鬼催命。

 烏黑的血,染了蕭熒素白的手指。他嫌惡的看了一眼,一拳打在蕭宴卿的腹部,五臟六腑頓時移了位的疼,他側過身,酸水和血一起吐了一地。

 蕭熒欣賞著對方的醜態,拉起他尚乾淨的衣角,往上面細細將手指擦了個乾淨。

 當他步出牢房,長廊的獄卒跪了一地,燭影搖曳。

 蕭熒回望,在他身後,曾經的主子,兄長,死在骯髒的暗角處。

 這些過往蕭熒已許久不曾夢到過。他收了匕首,看向窗外。

 五更天了。

 床幔後傳來陣陣呼嚕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有些突兀。

 蕭熒走到床前,床中間的軟被隆起一團,從被子底下露出一截手臂。

 蕭熒看了片刻,俯身,抬手在他臉上拍了拍。

 屋裡頓時靜了下來。

 睡夢中的人微微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將頭縮進了被子裡。不一會兒,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之前他們在陳禮家的那陣子,梁昭晚上也是總打呼嚕。那時候他們還不算太熟。蕭熒根本睡不好覺,咬牙切齒的錘了他兩下。

 但梁昭可能是睡神附體,挨一巴掌就安靜一會兒,轉過頭又立馬恢復了原狀。

 蕭熒就想著,下次再打呼嚕,自己就抓把米灌進他嘴裡,噎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