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挑起紗帳,從後面走出位少年。

 聽到動靜後,趙廷淵嘴角微微上揚。

 蕭熒走到桌前坐下後,黑衣女子柔若無骨的手拿過酒壺斟起了酒。這也讓人看清了她的臉,女子的容貌確實姣好,只不過被一道疤破壞了美感,燭火下顯得有些可怖。

 趙廷淵看了一眼,轉頭對黑衣女子笑了笑,輕聲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福身退下。

 蕭熒看著她的背影,“痕香不是蕭御府上的人嗎?怎麼會在你這裡?”

 “見她可憐便隨手買下了。”趙廷淵斟滿了酒杯,道:“若不是她告訴我,只怕我現在都還不知道你處置了王府,還真的殺了老師。”

 蕭熒端起酒杯喝了口,眼皮不抬一下:“聽你這語氣,似乎是在怨朕心狠?”

 趙廷淵默了一瞬,“你若真的認為我會怨你,今夜也就不會來了。不是嗎?”

 梁昭撞見了他綁趙重治,回去定要提起。所以他提前溫好了酒坐等著人過來。

 蕭熒目光看著他的雙眼,“你這麼做可是在跟你爹唱反調。”

 “我父親他年紀大了,很多事情看不明白往往會做些錯誤的決定。”趙廷淵道:“而我如今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將三分勝算變成十分罷了。”

 面前這個人是他的舊友不錯,但他也是個皇帝。如今需要趙家對抗玉家、平衡世家勢力,睜隻眼閉隻眼的看著他們這些人鬥得你死我活。

 趙廷淵就算再不喜歡這個家,再對他的父親心寒,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成為皇權之下的犧牲品,最後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姜家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蕭熒支頤,黑髮垂落,目光幽深而平靜無波。

 對上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趙廷淵第一次對眼前的這個人感到陌生。

 而蕭熒也知道,趙廷淵雖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裡終究是怪他殺了老師的。

 夜色寂寥,窗外的雪壓折了花枝,盞中清酒已冷。

 “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先告辭。”

 趙廷淵起身相送,蕭熒卻擺了擺手。

 趙府外的長街上行人寥寥,道路寬敞筆直,積雪覆蓋的院牆下蹲著個人。在他腳邊的是幾個雪糰子捏成的雪人。

 梁昭他看到從趙府出來的人,站起了身,“你們說完了?”

 “嗯。”蕭熒視線在雪人上停了一瞬,“等得冷了吧?”

 他邊說邊解大氅。

 梁昭按住他的手:“不冷,你老實穿好。”

 蕭熒將他的手抓著縮到了氅衣裡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