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起來可能是最開始給他買包子的警察種下的善果,劉懷一直感念當初那三個救命包子的情分,對違法犯罪的事情不怎麼接受,之前不想繼續給顧客按摩,一是長相原因確實沒人願意點他。二是他也不想賺那個色|情|擦|邊的錢。到倉庫去每天干幹出納,什麼人也不接觸,擺擺貨記記單子挺自在的。

 從祠堂回來,朱七就一直抱著被砍掉手指的那隻手發呆,什麼話都不說,聽到宗忻要主動留下,去騰紓德家裡幫老闆偷單子,他才機械地動了動脖子,看向宗忻。

 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不怎麼說話的人,忽然動作僵硬的看著某個人,這要是膽兒小的,當場腿就嚇軟了。

 宗忻迎著他投過來的目光豪不避讓,問他:“七哥,怎麼了?”

 朱七挑眉,嗡嗡噥噥說了句什麼,不太清楚,宗忻沒聽清。

 劉懷忙解釋了下,“他說讓你小心點,前兩年他來地龍村的時候,親眼見到騰……德叔殺了個人,把屍體綁著大青石沉的水,他在池塘邊上撿到了證件,那個被殺死的人是警察。”

 宗忻面色微不可見的變了變。

 前兩年是哪年?哪個局裡有警員失蹤或是報殉職嗎?

 看來,這個被騰紓德沉水的警察,他得讓局裡幫忙查一下。

 這天晚上,三個人都沒怎麼睡好。

 四喜來喊他們跟著出山的時候,大概有二十多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已經去祠堂把800公斤的貨抬走了。

 劉懷和朱七收拾的整整齊齊下樓,四喜見只有他們倆人,那個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小白臉沒下樓,開口問道:“跟你們一起的那個呢?”

 “我剛要給你說。”劉懷拉過四喜硬塞了把錢給他,“他不舒服,上吐下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現在整個人都虛脫了爬不了山,我們想著村子有村子的規矩,到了時間我們就得走人,你看他實在是走不了,還得託你照顧照顧,等他好了你再送他出去行嗎?”

 四喜看著劉懷塞在他手裡的錢,很為難。

 “什麼樣了?我上去看看。”

 “哎喲,躺床上起不來了,鬧一整晚剛睡著。”劉懷忙拉住四喜,“先帶我們跟上貨吧,不然都走遠了我和老七到哪去找?反正人在屋裡睡覺,你等把我們倆送到再回來看吧,他又跑不了,都虛脫成那樣了。”

 四喜猶豫片刻。

 “哎呀,他人生地不熟,又不像我和朱七來過好幾趟,現在又病著,還能出什麼問題啊?快點吧。”劉懷又催促一陣,“再晚那些貨都抬山上去了。”

 “行吧。”四喜把錢收起來,“等會兒我把你們送出去再回來看他。”

 宗忻等他們離開,才走到廚房從通風窗往外看。

 劉懷和朱七跟著四喜已經走遠了。

 另一邊,祠堂大門開著,院子裡只留兩個人在收拾著。彷彿送走了人和貨,整個地龍村都鬆了口氣,那種防備和壓抑感立刻淡了不少。

 走之前,劉懷特地把騰紓德家指給他看過,梯田邊上的二層小樓,前後左右都沒有鄰居,是個獨戶獨院。從老炮家三樓,能清楚看到騰紓德家的院子裡,一個年輕女人正在晾曬被子,旁邊跟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一直在伸手跟女人要抱抱。

 沒多會兒女人抱著孩子進了屋,再出來的時候,女人身邊跟著騰紓德,兩人帶著孩子出門往西去了。

 宗忻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拉大焦距對著騰紓德的宅子拍了幾張角度不同的照片。

 白天很難行動,就算騰紓德不在家或是家裡沒人,也很難避開大街上那些村民的眼睛,但如果晚上翻牆,肯定會被抓個現行,他的結局就會和朱七口中那個被沉水的警察一樣。

 咚

 外面忽然響起很細微的小石子落地的聲音。

 宗忻一怔。

 緊接著沒幾秒鐘,又響起同樣的小石子落地的聲音。

 像在試探院子裡有沒有人似的。

 宗忻提步走到門前,輕輕推了條縫隙往外看。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又一顆小石子落地,在臥室門前的水泥地上滾了兩下,停在門縫前。

 誰在惡作劇?難道

是老炮家叫漾漾的小姑娘回來了?宗忻把門縫拉開更大一些,往外看了眼。

 院子裡沒有人,樓梯走廊也沒有人。

 宗忻蹙眉,不過,誰在扔石子他現在也沒功夫搭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想怎麼能拿到劉懷說的那張貨單才是正事。

 宗忻剛要關門,一隻手從門縫裡伸了進來扒住門框,宗忻幾乎是同時把門推回去。

 門外的人忍痛嘶了聲。

 “誰?!”

 幾乎是下意識,宗忻立刻往後退幾步,隨手抄起旁邊的椅子隨時準備動手。

 那隻被門縫擠得手背發紅的手指節輕彎,擋開臥室門,一個漂亮的閃身進來旋即把門帶上,看向宗忻。

 宗忻瞳孔微微一震,難以置信的回望著他。

 “傻看什麼?去找碘伏。”

 謝遇知走到床邊大刀金馬坐下,骨節分明的手自然下垂著,見宗忻還沒動作,驀地笑了聲。

 “看傻了?我就這麼好看?”

 宗忻抿抿唇,放下手裡的椅子,默默走到床邊拉開抽屜,默默打開碘伏瓶蓋抽出棉籤蘸飽了,拉過謝遇知的手。

 “你膽子挺大的。”

 他想說謝遇知膽兒挺肥,大白天的溜進村子還翻牆,不要命了。

 謝遇知看著宗忻拉過自己的手,半蹲下來給他抹藥,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個弧度。

 宗忻額前碎髮有些凌亂,淺色的眸子聚精會神落在謝遇知被門板夾破皮的手背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那張白皙的臉精緻如同瓷器,一碰就碎似的,在黑色高領毛衣襯托下自帶幾分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