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可電話裡的聲音卻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謝遇知,聽著,我現在不知道我在哪裡,但是我覺得我似乎被人挾持了,事態可能有些嚴重。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很重要,你不要打斷我,好好聽著。”
宗忻完全沒有在意他沒說話這件事。
“蘇隊已經帶著六十名特警埋伏在都峰東出口,計劃是,我帶艾本尼到東出口,引他進埋伏圈。根據之前對艾本尼的調查一急陸遠提供的信息,艾本尼不是幾十個警察能對付得了的,他專門練習過布兵和狙擊,身上帶著一把槍就能解決掉十幾個警力。和艾本尼碰頭的時候,我淋了雨,後面暈過去了,剛才醒過來發現在艾本尼的越野車裡,但是看守我的馬仔都不見了,我身邊有血跡,這些血跡還很新鮮,我想應該是看守我的那些馬仔的血,我現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應該還沒有下山,我會想辦法自救,但很可能趕不上把艾本尼引入部署好的圈套裡了。”
謝遇知沒插言,聽得出來他們家小花現在很著急。
“謝遇知,你在聽嗎?”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宗忻終於意識到不對,警惕的看了眼通話,暗叫不好,正要摁死通話的時候,謝遇知終於開了口。
“別掛,是我。我在聽。”
就好像有心電感應一樣,謝遇知立刻就察覺到他要摁斷通話。
“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頭還痛不痛?”
宗忻一怔,單手垂放在膝蓋上,“我沒事。本來我是想把你摘出去的,但是現在……”
他仰頭,覺得自己很沒用,這個身體真是太拖後腿了,如果不是身子這麼爛,他絕對能堅持到把艾本尼引入蘇韞亭的警力部署範圍。
“謝遇知,如果我沒猜錯,現在陸遠應該和艾本尼在一起,他之前應該是去找你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去找艾本尼,你還能聯絡上他嗎?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去做,你想個辦法和他碰頭,如果我趕不回去,就由他替我把人引到蘇隊那邊……”
宗忻忽然閉嘴,猛地站了起來。
正在行駛中的越野車停了。
“他們停車了,可能有問題。”說完也不等謝遇知回話,便迅速摁斷通話刪除了記錄,把手機揣進上衣內兜,警惕的走到車廂門旁。
他看了看車廂裡,並沒有趁手的物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什麼都沒有,就連滅火器也不見一個,唯一能拿來當武器只有兩個啤酒瓶子。
宗忻輕輕吐了口氣,拽了個酒瓶握在手裡。
行吧,有總比沒有好,至少和赤手空拳比起來,酒瓶子的殺傷力大一點點。
謝遇知揣好手機,拉開車門走下來,仰頭看了看已經有很大一段距離的都峰,提步走向車廂。
聽到動靜,宗忻握著酒瓶的手緩緩舉過頭頂。
謝遇知打開門,迎面當頭一瓶。
得虧他身手敏捷,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愣是把宗忻這一瓶子躲了過去。
宗忻顯然也沒料到過來打開車廂門的人會是謝遇知,本來能命中對方腦門兒的瓶子沒命中,又在開導來人是謝遇知的時候,本來能收回的力道也沒收回,眼見著就要失重摔下去,謝遇知手疾眼快身手把他接住,巨大的衝力把謝遇知衝下車廂登梯,踉踉蹌蹌直接向後仰去。
兩秒鐘後,謝遇知被宗忻徹徹底底砸在地上。
滿地泥水溼透了後背。
太狼狽了。
謝遇知眉角一皺。
宗忻雙手撐著謝遇知胸口,好不容易才從眩暈中緩過來,抬起滿是血絲的眼睛望著他,“你……”
“我。”謝遇知忍著後背的溼粘,衝他無奈地笑了笑,“意外嗎?不過,你現在沒有意外的時間了,我得……”他撐著地面坐起來,“我得把你送下山,交給秦展。”
“我不能回去。”宗忻翻身從謝遇知腰上下來,結束了半騎|著|他的姿勢,“艾本尼還沒有落網,我的任務沒有完成。”
謝遇知盯著他認真的眉眼,臉色也凝重嚴肅起來,他默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小花。”
宗忻驀地抬眼。
“你願意和我一起嗎?不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永遠和我在一起,相扶、相守、相愛。”
漫天的雨、惡劣的境況、迫在眉急的任務、生死一線的時刻。
在這樣的時候。
謝遇知那樣堅定而灼灼的看著他。
宗忻心底驀地生
出種虛幻又真實的感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謝遇知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非常迫切。
“我願意,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都永遠和你在一起,相扶、相守、相愛。”
他願意,他很願意,他非常願意。
謝遇知笑了,笑著笑著就笑出聲,繼而雙手撐著地面,仰頭大笑。
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彷彿禁錮很久的靈魂終於得到釋放,病態,不羈,瘋魔,自由。
複雜的情緒蔓延在心頭,宗忻說不出現在是什麼情緒,只覺得想撲到謝遇知身上,化成他身體的一部分,和他一起癲狂。
“小花。”謝遇知收回目光,側臉看他,猛地把他揉進懷裡,緊緊相擁,嘞得他幾乎喘不開氣,卻甘之如飴。
他們在大雨中擁吻,把身體融進彼此的骨血。
“蘇隊,人已經進入警戒範圍了。”
黃子揚帶著小江狗狗祟祟摸回來,把觀察到的情況一五一十交代給蘇韞亭。
“不過,事態好像有點脫離原本軌道,我們的計劃是由小白花把人引過來,可是,我和小江根本沒看到小白花的影子。”
比起其他人的被甲枕戈高度戒備,蘇韞亭完全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聽到黃子揚的彙報,也只是略微停頓了下剝糖紙的手。
“老秦早就把這些突發情況考慮進去了,就算不是你們的警花,也會有其他人接著執行這個任務,不是大事。”
蘇韞亭把糖填進嘴裡,嚼了嚼,忽然道:“大黃,你帶兩個人去山上摸摸情況吧,這邊有我呢,你謝隊和他媳婦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也不好不管不問。”
黃子揚:……
“蘇隊。”
“嗯?”
“您聽聽您說的這是人話嗎?我們謝隊可是京臺市局舉足輕重的人物,他要出了事,別的不說,一個綜合辦案大廳就得殉情幾十個女警。”
“那些女警……是不是都做著豪門闊太夢啊?按理說都幹警察了,追求不應該這麼低啊?”蘇韞亭摸摸下巴,思考片刻腦門兒燈泡binggon□□亮,“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謝隊花錢顧她們陪演,就為了在京臺公安局塑造自己鑽石王老五的人設。”
黃子揚站在風裡站在雨裡,表情空白,人生凌亂。
“我們謝隊,不是這種人!”老實人小江外勤反駁道,“他本來就是王老五,還用演?”
蘇韞亭語重心長地拍拍小江肩膀,“唉,你還年輕,不知道人心險惡,我在深夏任職的時候,可比你知道的多,謝隊啊,他可真是……”
“是什麼?”
小江和回魂的黃子揚異口同聲問道。
“天生的演員。”蘇韞亭舔舔牙尖,笑得不懷好意,“深夏欠他一個奧斯卡小金人啊。行了,趁現在還沒開火,趕緊帶上幾個人手去接應一下謝遇知和盛陽,等會兒打起來可就走不了了。”
黃子揚也知道蘇韞亭說的沒錯。可是,東山這麼大,他就帶著幾個人去找,也沒個具體方向,那不是大海撈針嘛?
到底他還是放不下謝遇知,挑了兩個之前幹過技偵追蹤的人,又喊上幾個身手好的,和小江帶著人從另一條山道往都峰方向去了。
艾本尼帶人跟著陸遠,之前在半山腰,他們看到警察都集中在另一條山路上搜尋,現在他們馬上就要到山腳了,平安無事,可以確定兩撥人是完全錯開了,面對危險的時候人本能會變得十分緊張,但當危險遠離,心裡警惕減少,臉上的輕鬆總是掩蓋不住的。
陸遠走在最前面,覺察到身後的人明顯放鬆了警惕,眼光瞥向路邊幾棵大樹。
三道斜槓。
那代表他們已經走進了警備圈。
再往前走走,等人這些人徹底掉進坑裡,警方就會開火。
不會有什麼拿著大喇叭喊話: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也不會有談判專家動之以情:想想你的老母親,你的兄弟姐妹,他們要是知道你違法犯罪,要怎麼在人前抬起頭來。
有的只有一道死命令: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不能抓活的可以直接擊斃!
如果只是販毒走私,還有接受庭審的機會,但艾本尼不僅涉毒,還非法走私武器、彈藥、|軍|火,甚至在前兩天,部署警力的時候竟然截獲到一份艾本尼走私核材料的證據。
這麼一個大毒瘤,這次真讓他偷渡處境逃了,再想抓他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所以這次,公安部是下了決心的。
艾本尼根本不知道陸遠此時心中所想,還在慶幸能躲過搜山警察平安下山,下一秒一顆子彈擦著他頭髮絲咻地掠過去。
跟在他身後個頭高的迷彩服應聲到底,鼻子已經不見了,半張下臉全是血。
混亂之間,陸遠就地一滾,跌下高坡立刻和艾本尼他們拉開百米距離。
“老闆,我們中埋伏了!”阿江
大喊一聲。
艾本尼當然知道,他沒想到馬上就能離開了,居然臨門一腳被算計,只是氣歸氣,他活躍在邊境線几几十年,能混到做僱傭兵頭頭也不知白混的,當機立斷下命令:“撤退,撤退!保護好自己,往過來的路上撤,如果遇到狙擊,集中火力回擊,他們只是警察不會行軍打仗,咱們有作戰經驗,一定能突破一個豁口出來!”
他這麼一指揮,本來亂做一團的迷彩服們紛紛冷靜下來,迅速開始回撤,邊撤邊藉助樹幹、樹枝、灌木、雜草躲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打出來的子彈,還時不時進行回擊。
阿江護著艾本尼藏在一棵大樹的樹洞裡,小心謹慎的盯著外面的戰況。
“老闆,火力很猛,咱們想突圍出去很困難。”
艾本尼卻絲毫不緊張,他從口袋裡掏出雪茄,含在嘴裡,卻沒有點火,只是抬手在阿江肩膀很有份量地拍了兩下,解開身上揹著的狙|擊|槍,卸下彈匣開始往裡面填子彈,每填一顆子彈他的眼睛就會興奮一點,直到整排子彈續滿,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半分冷靜,透露出一種極度興奮的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