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不是中國人, 你們中國的法律制裁不了我!”艾本尼持槍指著謝遇知的腦袋,一步一步走出灌木叢。
“但我是。”謝遇知同樣舉著槍,對準了艾本尼的眉心, “你腳下踩著的是中國的土地,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犯罪的境外不法分子,都適用中國的刑法。”
“我只是想搞點武器賺點賣命錢,我的國家不像你的國家這麼強大,擁有和平,有些東西你一出生就有了,而我們這些戰亂國家只能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自己不籌建起一支軍隊,就無法活下去。”艾本尼惡狠狠地盯著謝遇知,“你們什麼都不懂, 卻站在高處隨意的指責我們, 什麼都有的你們, 怎麼能明白我們沒有正規渠道買藥的辛酸?怎麼知道我們如果不自己製造武器, 第二天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驚恐?”
“你的國家有正規軍隊, 有領導者, 他們在為你們國家的和平努力,而你,只是拿著這些當做自己斂財犯罪的藉口, 說什麼我們站在高處隨意指責你?你乾的那些勾當, 你自己問問你自己信你說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嗎?”
謝遇知的話,就像一把削鐵的利劍,艾本尼臉上的驕傲一瞬間碎了。
“我送你去見那些死人!”
一發子彈就那麼毫不遮擋衝著謝遇知穿射過去。
“送你去給他們賠罪以前, 我不會去見他們!”謝遇知下腰躲過去,飛身撲向艾本尼, 電光火石間,艾本尼手裡的槍便被謝遇知拍飛,跌落進灌木叢。
艾本尼腿腳也是利落,眼見抓不住槍,抬腳踢向謝遇知右手,一腳踹掉了謝遇知手裡的9-2警用手|槍,接著一拳打出去。
謝遇知收腹,一個靈活走位躲開艾本尼的出拳,反手劈掌。
槍戰變為赤手空拳的肉搏。
攻擊、防守,再攻擊、再防守,兩人拳腳功夫幾乎旗鼓相當,足足打了二十分鐘,也沒有打出個結果,誰也沒有捱揍,但誰也沒有揍到對方。
這種近身格鬥,最是消耗體力,打鬥時間拉長以後,年齡優勢就凸顯出來,艾本尼已經全身出汗,喘起了粗氣。
謝遇知精力充沛,眼看佔據上風,抓著艾本尼衣領一個俄式大擺,緊接著又是中位騎乘砸拳。
咯啦一聲。
艾本尼右手肘骨頭似乎是斷了。
他忍著劇痛掙扎,忽然左手摸到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下意識側目看過去,竟然是剛才被他踢飛了的謝遇知的警用手|槍。
幾乎只是瞬間,艾本尼毫不猶豫握住槍揮向謝遇知面門。
兩人纏鬥在一起,距離貼的很近,謝遇知反應已經非常快,卻還是被艾本尼拿槍抵住了咽喉。
“死吧!”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艾本尼勾著扳機的手勁忽然一鬆被人卸了力,他不敢置抬頭,宗忻正雙手攥著他的手腕,拼盡全身力氣幾乎捏碎了艾本尼的手骨。
下一秒,謝遇知的匕首穩穩紮人艾本尼心臟。
噗呲――
血流如注噴湧而出,濺了謝遇知一臉,迸了宗忻一身。
艾本尼挺著胸口在泥濘中抽搐兩下,握著槍的手指一鬆,再也沒有了動作。
謝遇知探手在艾本尼脖頸處停留片刻,看著宗忻張了張嘴:“死了。”
確定艾本尼真的沒有了氣息後,宗忻緊繃著的脊背一下子鬆垮下來。
真是絕處逢生。
如果他卡的時間不對,哪怕晚一秒鐘,謝遇知已經死了。
他癱坐在地,整個人抖著窩進謝遇知懷裡。
謝遇知摩挲著他的側臉,“沒事了,已經解決了。”
“我後悔了。”宗忻閉著眼,臉比死人的還白,手涼的如同冰窖,他說,“我後悔了,剛才你被槍指著咽喉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有了那麼大的力氣。”
自從化工廠那次爆炸,他在大火裡被人救出來,一直病殃殃的,再也沒有這樣有勁過。
“你做的很好,小花。”謝遇知低頭,用下巴輕輕磨蹭著宗忻的額頭,“你做的很好。”
宗忻說:“我以前,從死人堆裡把你救出來的時候,也做的像現在這樣好。”
謝遇知微怔:“從死人堆裡把我救出來?什麼時候的事?”
“地龍村禁毒支援那次。”宗忻聲音輕輕地,透著一股疲倦,“我想起來,當時你的臉也是這樣,全是血汙。”
“是嗎?你救了我,卻沒有見過我長什麼樣子,一直認不出來。”
“嗯,認不出來。”宗忻攀著他肩背的手逐漸沒了力氣,開始往下滑,“現在認出來了,很多年前我們就見過,我救了你。”
很多年前他就救過他,一共救了兩次。
“謝遇知。”
“嗯?我在。”
“我好睏,好累。”
“累了就睡會吧,等睡醒了,咱們就回家了。”
“嗯。”宗忻緩緩點頭,雙臂垂落,窩在謝遇知懷
裡沉沉睡去。
“我說什麼來著?果然有人找到艾本尼藏身的地方了吧?”沒有說服蘇韞亭的蘇大隊長拍著胸脯走在前邊,“剛才那幾聲槍響真是聽得我汗毛直豎,殺意太濃烈了。”
蘇韞亭說:“你還能聽得出來殺意?真不簡單。”
王陽頗感自豪:“不是我吹,好歹我也摸過這麼多年槍……”
蘇韞亭忽然駐足,把王陽接下來的話直接驚了回去,他順著蘇大隊長目光看去,驀地往後一跳。
“我去――誰……誰啊這是?”
謝遇知滿臉血漿子,就那麼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個渾身是血臉比死人臉還白的人,饒是見(閱)多(屍)識(無)廣(數)的特警大隊長王陽,也被嚇了一個哆嗦。
“謝隊,怎麼搞成這樣?”蘇韞亭疾走兩步,掏出溼巾遞給謝遇知,“給。”
謝遇知接過溼巾,擦掉臉上的鮮血,問蘇韞亭,“騰紓德抓捕歸案了嗎?”
“早上他剛離開東山地界就落網了,現在人應該已經坐在京臺公安局刑偵科審訊室裡接受調查了。”蘇韞亭回答完,看了眼謝遇知懷裡的宗忻,“他……”
“他是不是死了?”
蘇韞亭到了嘴邊的‘他怎麼樣’還沒出口,就被王大隊長的問話徹徹底底噎了回去。
“你怎麼說話呢?”
蘇韞亭都想替謝遇知抽他哥嘴巴子了。
王陽看看宗忻又看看蘇韞亭,“怎怎麼了?我有說錯什麼嗎?”說完他頓時恍悟,明白什麼似的:“你看我是不講究了,應該說這位同志犧牲了。”
“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你在東山犧牲,犧牲的不能再犧牲那種犧牲。”謝遇知警告的瞪他一眼,抱起宗忻就走,走了沒兩步忽然又停下來,回頭看著蘇韞亭,神情頗有些不滿:“老秦在搞什麼?抓捕艾本尼這麼危險的事情,就讓你帶著特警大隊幾個飯桶過來?他對艾本尼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還是說,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對敵人實力的預判能力?”
“老秦他還有別的任務。”蘇韞亭聳聳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回到京臺你就知道了,老秦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特警把艾本尼的屍體裝進屍袋,至此,以艾本尼為首的跨境走私勢力就此瓦解。
山雨驟停,一道幾乎跨國半座山的虹橫跨人間。
春色綠意盎然恰到好處。
兩日後
宗忻在謝遇知家醫院的vip病房醒來,守在病床前的女人正在專心致志削著個大紅蘋果,見他醒過來手裡的蘋果差點掉地上。
“宗哥,你……你終於醒了!”
江雯激動地痛哭流涕,張開手臂猛地撲到了宗忻身上。
“咳咳咳……”
被她這麼一撲,宗忻胸口劇痛,忍不住的咳嗽起來。
意識到自己好像傷到了宗忻,江雯趕緊鬆開他抹著眼淚去洗蘋果。
“江雯,謝隊呢?他怎麼不在?”
緩過來的宗忻第一時間就是詢問謝遇知的情況。
江雯紅著眼睛把洗好的蘋果帶給他,“謝隊這兩天一直在醫院守著你,今天早上被喊去局裡了,我聽黃隊說,有個死刑犯要求見他。”
“死刑犯?要見謝遇知?”
“嗯。”
“是誰?”
謝遇知點著根菸,坐在周宴琛對面,微微眯了眯眼。
周宴琛仍舊是那副溫潤的外表,眉眼深邃,山根挺立,他抿著嘴唇,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謝遇知。
“你是怎麼知道,酒吧裡那兩個人是我派過去盯著你的?”
“我不知道,只是懷疑。”
“呵,只是懷疑嗎?”周宴琛淡淡扯了扯唇角,“我沒想到我會落到公安部的人手裡,明明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艾本尼會死,騰紓德會被抓,他們兩個人手裡的貨都會落到我手裡,軍|火|武器和飄沙。明明一切計劃的那麼完美,我想不通為什麼我會坐在這裡。”
“因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謝遇知吐口菸圈,瞬也不瞬盯著周宴琛,“惡人不出,天理難容。”
“我知道你恨我。”周宴琛也不避諱他的目光,“不管你信不信,有一點我從來沒有後悔,就是,我,對你方尖,一片赤誠,從無半分虛假。”
“你要見我,就是為了讓我來聽你說這些噁心到不能再噁心的話?”謝遇知掐滅煙起身,雙手插兜,“你的案子公安部會直接受理,接手人員也不是我,後續我也不會參與案子的任何審問,你有這個閒工夫,不如把自己犯的罪都交代清楚。”
說完,謝遇知提步,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方尖!”
周宴琛猛地站起來。
“你能最後再叫我一次馬克嗎?”
白色的發,瘦削的臉,那雙藏藍色的眼睛滿是殷切的期望。
彷彿一眨眼,回到金三角雙子樓,那個晦暗的機房,幼態的圓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洋娃娃一樣
。
很快,那雙滿是殷切的藍眼睛,沒有了光。
周宴琛頹然癱坐在審訊椅。
好像從來就沒有改變,他一直都在深淵裡,他仰望過光,但那光不是為他而來。
錯了嗎?
不!
沒有錯,他沒有錯,錯的從來都不是他,而是這個地獄般的人間。
錯的是把他帶到世上來的那個宛如惡魔卻被自己稱為父親的男人。
錯的是虐待自己的那些變態。
錯的是方尖,他怎麼可以那麼明亮?怎麼可以深處黑暗裡仍然光芒萬丈?
錯的是惹上條子的樸晚,讓蜂后脫離控制惹出這麼一堆事。
錯的是在他拿到軍|火和‘飄沙’突然出現的那個姓秦的警察!
他沒有錯!
他沒有!
謝遇知從審訊室出來,就被陳傅山叫住,喊進了主任辦公室。
“關於你和小陽的事,我聽老李說了。”
陳傅山沒有半句廢話,直奔主題。
“說說吧,什麼打算?”
“結婚。”
謝遇知直白道。
“結婚這個事,先不急,你也知道,小陽的爸爸是我學生,他們家就他這麼一個獨苗苗,三代沒有直系親屬了,他找對象這件事,我得替他把關。”
陳傅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繼續。
“我知道你家裡有錢,但有些事我還是得提醒你一下,咱們國家的法律,不允許代孕,更何況你們都是人民警察,更應該守法。”
謝遇知:……
他從來沒打算找人代孕過吧?!
“我的意思是,怎麼你也得給我的學生、你的盛隊家裡留個後。”
謝遇知:“……”
陳傅山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了,便擺擺手,“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不行爭取個試管,有困難解決困難,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解決苦難,謝隊,給盛家留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謝遇知回到醫院已經是下午,vip病房裡擠滿了刑偵口的同志。
黃子揚見到謝遇知,高興地不得了,自從跟秦展抓捕周宴琛回來,他一直就在忙著調查暗網相關的事,連軸轉兩天,今天終於有時間過來看宗忻,憋著一肚子話想說。
那天他跟謝遇知兵分兩路,找到秦展的時候,親眼目睹了一場堪比福爾摩斯探案集還精心動魄的抓捕行動,那真是他入警以來長得最大的見識。
“老大,老大,我給你說啊,秦局,秦大指導員,秦教授,他就是那個傳聞中比你還厲害的‘深海’。我的天啊,你都不知道,那天……”
結果,他們老大壓根沒理他,徑直走到了病床前彎腰在宗忻額頭落下個輕吻。
黃子揚:……
得,他還是先憋著吧。
眾人識趣的離開,還貼心的替他們倆關上了病房門,但八卦之心猶如滔滔江水,幾個人悄悄貼耳趴在門上,準備聽點撓人心的小情話。
宗忻拉著謝遇知的手,讓他坐在身邊。
“去局裡了?”
“嗯。”
謝遇知抓著他的手,嘴唇就在指間蹭著。
“叫你過去有事嗎?”
“陳老讓我為你們老盛家傳宗接代。”
宗忻一臉黑線。
“陳老師是覺得你能生還是我能生?”
謝遇知想了想,說:“他可能覺得我能生吧。”
宗忻無語,“那你能生嗎?”
“我覺得我不能。”謝遇知誠實道,“除了生孩子,我什麼都會。”
“小花,我們結婚吧。”
“好啊。”
“小花,你喜歡我嗎?”
清風撩動純白色窗簾,病房外面綠化帶裡的櫻花開的那麼好,花瓣漫天飛舞。
他說:“靠近陽光這麼近,怎麼可能不心動?”
(正文部分完結)
(不要走開,還有一些正文沒有交代清楚地,會在陸續更新的番外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