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談心

 “陛下,夜深露重,請您移步先去歇息。”直到一件狐裘大衣輕輕搭在自己肩上,燕容珏才猛然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燕容珏不由得伸手按住身上的狐裘,身板略帶僵硬地轉過身,眼神仍有些茫然,但面前人擔憂的神色卻直直墜入眼底。 

 還沒等燕容珏開口,梁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道:“今夜的宴會出現了刺客,還讓陛下受驚,讓靖安王受傷,實是微臣的重大過失。請陛下責罰!”說完以頭搶地。 

 燕容珏定了定神,連忙止住梁斐磕頭的動作,道:“梁愛卿這是做什麼?今夜之事,明顯是蓄謀已久的刺殺,百密終有一疏,你跟在朕身邊多年,你的忠心毋庸置疑,朕怎麼忍心罰你?況且今晚若不是你及時用碎瓷片刺傷了那舞姬的腿,朕很有可能就被一箭穿心了。” 

 “陛下”梁斐抬頭看著女帝,神情倔強,道:“微臣的母親去世時,她囑咐我一定要用全力護陛下週全。先君後生前也交代微臣好好照顧陛下。如今陛下受了驚嚇,微臣若不領罪,實在是無法向母親和先君後交代。” 

 “唉,梁斐啊梁斐,朕何其有幸能有你。”聽她提起了往事,燕容珏心裡又再次感慨萬千,頓了頓,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又道,“今夜註定無眠了,梁愛卿別總想著領罪不領罪了,先陪朕到御書房裡聊會兒天吧。” 

 御書房內,寬敞明亮。牆體中空,內有火道,熱氣通過火道湧入大殿中央,殿外的牆壁多塗以花椒泥,很好地抵禦了冬日的嚴寒。御案前放置著鎏金香爐,內燃安神香,瑞腦消金獸。 

 燕容珏坐在書案前,讓梁斐坐於書案旁的榻上。梁斐起初不肯坐,燕容珏知道自己此時的命令對她這一根筋無用,乾脆上前硬是把梁斐摁在榻上心裡才滿意。 

 梁斐無奈,只得作罷。 

 待侍女上了茶,燕容珏抿了一口,讓自己提神些許,問梁斐道:“那個舞姬如何了?” 

 “已收押大牢,等待發落。經查看,那舞姬後頸處的確有一塊花瓣狀的印記。”梁斐回道。後頓了頓,對燕容珏道:“陛下讓微臣來應當是心中對今晚之事有了猜測。不知陛下對幕後指使之人怎麼看?” 

 提到正事,燕容珏的眸色深了深,鄭重道:“今夜舞姬刺殺朕一事,朕認為,不太可能是吏部侍郎徐暢所為。她剛被提拔上來不到一個月,應當很珍惜目前的地位,絕不可能自掘墳墓。” 

 “陛下所言極是。徐暢本是五年前科舉入仕的,由於官商當道,她沒有家族背景一直得不到重用。如今陛下有意提拔寒門弟子,她才能有瞭如今的地位。” 

 “論情論理她都應當感謝陛下才是,絕不可能加害陛下。按照如今的局勢,微臣認為,應當是左相一派的勢力從中作梗,而徐暢只不過是一個替罪羊而已。”梁斐道。 

 燕容珏點點頭,道:“愛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雖然朕班師回朝後的重農抑商、大興科舉等政策,確實削弱了左相為首的一部分勢力,但羅曄她乃是兩朝元老,在朝堂中根基深厚。朕的這些政策如今對她來說不過隔靴搔癢。” 

 “眼下朕羽翼未豐,光靠這些還未有實質性成效的政策確實不足以與她抗衡。要是她想借刀殺人,從背後給我們一擊,我們實在防不勝防。” 

 沉吟片刻,燕容珏又道:“今日那個當著群臣面說朕未曾撫卹捐資盧州戰役的官員的人是誰?他雖膽大,卻沒有什麼過錯,如今想來,他也很可疑。” 

 梁斐聽聞,疑惑道:“那人是陽州刺史凌華霜,她今日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那舞姬本是個刺客,刺客最喜歡趁人不備殺人於無形。今晚朕就看出他極力想靠近朕,但朕沒讓他在身前伺候,只讓他跳舞。若是他想在大殿中央行刺朕,眾目睽睽之下,距離又如此之遠,想來是很難成功。” 

 “而今天這凌華霜藉口用國事來向朕討要說法,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還把朕引到大殿中央敬酒,給了那舞姬可乘之機。若真是這樣,我們或許可以從凌華霜下手,牽針引線,揪出其他黨羽。”燕容珏道。 

 “陛下好計謀!”梁斐面帶讚許地點點頭,又道,“不知陛下接下來如何打算?微臣一定竭盡全力幫助陛下剷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