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飄絮 作品

第155章 你以為區區流言就能壓垮本相?

自從去年八月,餘清玦去往燕國外交,後來十一月匆匆回墨都調遣軍隊前往穎州作戰,至今確實過去半年多了。

“陛下......這是大殿。”

望著面前人的個子又躥起了半個頭的高度,臉上的嬰兒肥也褪去了不少,可行事依然沒有長進,餘清玦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把陸懷虞拉開些距離,然後掀開一角衣襬,單膝跪地,神色嚴肅:“臣感謝陛下的宴請,恭祝陛下千秋萬歲。”

“丞相哥哥快起來!”陸懷虞連忙把餘清玦扶起,“阿虞怎麼能受得了你的一跪。你可不能和我客氣。”

待餘清玦來到下方的首座坐定後,歌舞聲起,宴會方開始。

雖然餘清玦一直端坐著斂著神色,但他依然留意到很多官員對他好奇又不明目張膽的打量。

握著酒杯的手一頓,餘清玦平靜開口:“今日既然諸位同僚都在,那本相就打開天窗直說了,墨都的流言是怎麼回事?”

歌舞戛然而止,其他官員臉上神色各異,面面相覷,可大多均是搖頭。

光祿大夫郭磊神色複雜地望了餘清玦一眼,道:“害,自丞相您兩月前獲勝以來,這流言居然一夜間就傳開了。雖然大多數人都不信,可您......一向以端雅清正律己,有了這樣的桃色緋聞,民眾好奇些也情有可原。您莫放在心上才是。”

“我自是不屑於這些流言,可背後造謠之人的心思著實陰損了些。”

餘清玦沉靜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眾臣,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眾人均是大氣都不敢出。

在墨國誰人不知餘清玦的地位,若他有意,總攬軍政大權的他完全可以推翻了上座那個不成器的皇帝,自立為王。

可偏偏誰都知道,他赤膽忠心,絕不會做謀逆之事,因而他才在百姓心中德高望重,口碑甚佳。

否則,之前另外兩國齊頭來犯,餘清玦很難在那麼短時間內還能齊聚兵心和民心,招募新兵後及時抵達戰場。

可以說,他的聲譽是他的絕佳優勢,也是眾朝臣可望而不可及的一面。而此番的流言散播者,定是拿捏了他的致命處,想要慢慢摧毀他。

畢竟,輿論比起刀槍武器可是無形的慢性殺手。

“丞相哥哥,你別搭理朝中那些老頭子,阿虞自是信你的。”

陸懷虞歪著腦袋對餘清玦擠了下眼睛,“不過丞相哥哥都二十五六了,不如趕緊娶一個漂亮嫂嫂,豔煞了眾人的眼,外面的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咯。”

餘清玦:“......”

朝中老頭子:“......”

“餘丞相,”兵部尚書曾凡拱了拱手道,“既然如今局勢如此,您此番打仗歸來消耗也不小,況且此前你去燕國外交一事尚未有說法,依臣所見,不如好好休整一番,暫避一下風口才是。”

“曾尚書何意?”餘清玦與他對視,語調略沉。

曾凡淡淡一笑,眼底卻渾濁一片:“您先交出兵權,由我兵部暫代掌管。等這陣風波過了,您再拿回去就成。”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很多人連忙去看餘清玦的臉色,暗自感嘆曾尚書膽子肥了,竟然敢挑戰餘丞相的權威,無疑也是在挑戰先帝的權威。

畢竟當初先帝可是親自將兵權授予餘清玦,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守護好墨國和太子。

況且兵權這令人眼紅的東西,豈能說收就收,說拿就拿的?

“曾尚書果真讓本相刮目相看,趁著此番流言就要拿回本相的兵權,你就不擔心眾人會懷疑你嗎?況且,你以為區區流言就能壓垮本相?”餘清玦語調漸冷,眼光凜冽地掃在曾凡的臉上。

“丞相莫急,”曾凡毫無負擔地一笑,“臣也是為您考慮,並沒別的意思。此番您雖勝了撒於的軍隊,可損耗也不小,我國居於內陸發展本就緩慢,此前偶爾爆發的衝突已經讓國力逐漸衰微,實在不能再打仗了。”

“可臣聽說,您還派遣了兩萬兵馬欲進入高甸,與燕軍一齊干涉高甸的王位之爭?插手別國之事,歷來不是您的作風吶。”

曾凡的話倒是提醒了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丞相哥哥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曾老頭子你別不安好心!”上座的陸懷虞嘟著嘴,眼神憤憤。

“臣哪有?不過說實情而已。”曾凡擺了擺頭,朝小皇帝隨和一笑。

“扶持有利於我們的王子登基,可以換來至少數十年的太平,這是長遠之計。”

餘清玦說著斂下了眸子,外表雖波瀾不驚,可他心中明曉,自己此舉摻雜著私心。

“丞相如何保證,那個耶費吾王子登基後不會是那條恩將仇報的蛇呢?”

“如果說他對燕國友好,那情有可原,畢竟他是燕國女帝的後宮之人。可我們大墨與他非親非故,萬一他野心膨脹,想吞併我國該如何是好?我們豈不是虧大了?”兵部侍郎接話道。

光祿大夫郭磊忙插嘴:“餘丞相定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如今燕墨兩國兩次擊退高甸騎兵,不是盟友也是戰友。以後兩國統一戰線,高甸無論誰繼位都不敢輕舉妄動。”

“是啊,盟友。”曾凡意味深長道,“臣一直納悶,為何當初封州一戰後燕國應當對我國很不服氣才是,為何近兩年突然間轉變了態度?”

“更何況,臣聽說去年年底兩國齊頭來犯穎州,是因為丞相惹怒了燕國女帝,為何不過兩三個月竟又能聯手作戰?中間到底有什麼故事我很好奇吶,難不成真如墨都的傳聞一樣?”

此言一出,在座的眾臣有些坐不住了,好奇又不敢肆意的目光陸續地投在餘清玦的臉上。

不得不說,曾凡雖然膽大,卻問出了眾人的心聲。難不成,他們大墨呼風喚雨的餘丞相,真如流言一樣?

“呵。”

餘清玦唇邊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鎮得滿殿的人全都屏息凝神了。

“為帝為相者,無固守之則,無難逾之溝,不過順勢而為矣。”餘清玦平靜開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示意殿中的舞姬,“宴會繼續。”

眾人見他不欲過多解釋,深感曾尚書這回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紛紛收斂起心思,開始動筷。

曾凡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卻不好多說。

宴會進行到一半,陸懷虞偏過頭關切地問餘清玦:“丞相哥哥,如果你有什麼不想說的,可以告訴阿虞,阿虞永遠站在你這邊。阿虞如今已經是半個男子漢了呢,若是你太累了,不如讓阿虞為你分擔一些。”

餘清玦側過頭,望著陸懷虞威儀的十二旒冠冕下有些呆萌的臉蛋,眼角閃過一抹欣慰,隨即又被憂慮取代。

如今他不過半年多的時間未涉及朝堂,已有朝臣野心漸顯,甚至還拿著他略有瑕的地方大做文章。若他出去得更久些,這幫臣子是不是會做出挾天子之事?到時哪怕他有兵有權,也難保阿虞的安全。

他在大墨雖炙手可熱,可他深知暗箭難防,權臣做得越久,隱藏的危機就越重。

更何況,他只是個忠臣而已。

如今趁機暫避鋒芒,或許是明智之舉。

“明日早朝時,我會把兵符交給陛下掌管,曾尚書你的心思還是放到國家大事上比較好。”餘清玦沉聲開口。

他一開口,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但發兵前往高甸一事,不能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