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洺 作品

第90章

 以前在市委的時候,章書記下班好走路,溫言奇常陪著。後來,章書記嫌車越來越多,空氣反而不好,就改在大院裡溜達,溫言奇自然不用陪。 

 來雲州這麼些時日,想約自己的人絡繹不絕,卻都是新面孔,溫言奇就一概不參加,只託了工作多。其實哪裡來的積壓工作?縣委縣政府書記縣長一抓一把,楊兆文又好管事,不超前完成就算不錯了,有什麼工作可壓的?溫言奇只是不清楚雲州的情況,不想過早的和誰混成一片。 

 下了班回了宿舍又覺得無聊,索性出門走走,這一走才發現還是縣市好,空氣裡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總會溫言奇想起兒時村子裡的氣味,既熟悉又親切。晚上,大馬路上半天也不見得過幾輛車,沒走幾步就已經出了城。人常說某某地方空氣好,還真是如此,越不發達的地方,空氣越好,可不拿空氣說事,又拿什麼說事呢?溫言奇暗自笑笑。 

 只是這雲州的道路太糟糕,坑坑窪窪的不說,路燈還不亮幾個,城市不像城市,農村不像農村的,實在不像雲州該有的樣子。 

 溫言奇走了一段時間的路,居然養成了習慣。有時候韓雲輝也陪著走,到底是雲州本地人,溫言奇走一圈,沒幾個認識的人,偶有碰見機關幹部,對溫言奇的樣子也是模糊不清。有韓雲輝在的時候卻是大不相同,隔一段路就有人向韓雲輝打招呼,說著話又偷偷瞅瞅溫言奇,溫言奇不作聲,也不停腳步,韓雲輝再趕上來的時候,就會告訴溫言奇,剛才是哪裡的誰誰誰。慢慢的,就有人試探著問候溫言奇,叫一句溫縣長好,再後來,竟有路邊的人對溫言奇笑笑,溫言奇不知是誰,也就點點頭,微笑一下。雲州縣的幹部或者不知名的群眾,漸漸對溫言奇有了印象,或者私底下議論,這個縣長居然能在馬路上看見。 

 馬寧波請示了溫言奇好幾次,煤礦檢查已經過了有些時日了,礦井依然處於停業狀態,後續怎麼搞,楊兆文也不明確表態。 

 馬寧波犯了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都是投了資的人,總這樣停下去,不給個說法,也是說不過去。溫言奇知道自己繞不開,便通知了馬寧波,帶了安監局和煤炭局的負責人,調研礦區複核情況。 

 進入礦區,礦難往外抬人的鏡頭再次閃現在溫言奇腦海裡。章書記說過,“一次這樣,下次怎麼辦?”,這段時間一直迴盪在溫言奇耳邊。是啊,這樣的礦井,不開工生產,投資人不願意,開了工,風險就又落到了溫言奇身上,前任孫立就是個例子,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楊兆文也是清楚這個利害關係,雖說常理是政府擔責,但已經處理了一個孫立,他自己也捱了處分,再來一次,誰又能擔保縣委不擔責? 

 馬寧波對溫言奇講,停工這段時間,幾個煤老闆總往政府跑,知道馬寧波做不了主,又往縣委跑,聽說楊兆文下班都不先回家,在外面避風頭。這次溫言奇的到任,倒是解脫了楊兆文,煤老闆再找楊兆文的時候,楊兆文就會指一指政府,說新任縣長已經到任,這事還是先徵求政府的意見。溫言奇也想再指了別人,無奈後面實在沒有樹可靠了。 

 聽說縣長親自來檢查,幾個煤礦負責人就聚到了一起,將溫言奇迎進辦公室。 

 “溫縣長,上次事故後,按照縣裡的要求,我們該整改的整改,該重來的重來,安監局和煤炭局的領導已經來過好多次了,是不是可以開工了”? 

 溫言奇聽了一陣負責人的牢騷。左右看了看,就點了安監局局長田東安和煤炭局長賈鑫的名字,“你們先說說,是不是已經具備開工的條件?還有沒有安全隱患”? 

 田、賈兩人立即拉開了彙報的架勢,田東安居然還拿著稿子,一項一項的介紹搞了那些檢查,溫言奇聽了頭痛,忙打斷田東安,直接說:“田局長,安監局做了哪些工作就先不說了,你只說從安監的角度來,煤礦能不能復工”? 

 田東安抓耳撓腮,看看溫言奇,又瞥了眼馬寧波,居然問賈鑫:“賈局長你看呢”? 

 溫言奇哭笑不得,索性再次打斷田東安。“田局長,你只說你的角度,煤炭局自由煤炭局的說法!”。 

 無奈,田東安只好表態,按照安監局的檢查結果,應該是可以復工。 

 溫言奇仍舊不滿意,自己就是摳字眼出身的,結果前面加個“應該”,多半就有模稜兩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