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洺 作品

第110章

 進出市委大樓無數次,從來沒有數過大樓的臺階有多少,眼前大雪瀰漫,進出大樓的熟人不斷的打著招呼。溫言奇敷衍的應付著。按照組織的保密程序,現在這幢大樓裡,自己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任職結果的人了,鬼知道現在的窗前有多少人注視著自己。溫言奇下意識的挺直了些身子,卻又覺得剛剛走過的人正在交頭接耳,看自己的西洋景。越想保持鎮定自若,心裡卻不受控制的浮想聯翩。 

 這辦公大樓的臺階足足有五十多級。這些年新建的政府大樓都會憑空做出些臺階來,級別越高,臺階越多,也不知領導都哪來的體力,每天攀爬這些臺階,腿都酸了。可轉念又想起領導哪裡會走臺階?還不是小車順著旁邊的緩坡開到門口而已。所謂的臺階不過是讓非領導的普通人爬的,讓你走的人困馬乏,氣喘吁吁,再見領導的時候已然沒有了銳氣,只能點頭哈腰。 

 可見這個臺階也是門學問。 

 見溫言奇走了下來,小趙忙向溫言奇招手。大院裡的車停的滿滿當當,若不是小趙叫自己,溫言奇一下能看到車也是不容易。 

 小趙並沒有熄火,車裡仍舊溫暖如春。溫言奇關了車門,懶懶的靠在座椅上,自己上去不過半小時而已,卻似過了許久,口乾的厲害,可自己分明在王伶俐那裡喝了水的。只好又坐起身,找茶杯,小趙從旁邊遞過來,說:“剛才去打了些熱的”。 

 溫言奇豪飲了幾口,抹了抹嘴。 

 “縣長,現在回縣裡還是……”? 

 溫言奇本想回雲州的,現在卻沒了心情,也是,搞的那麼急做什麼?地球離了誰不轉? 

 便對小趙說:“今天不著急回,休息一天,這麼大的雪,路上也不安全”。 

 小趙道聲好,徑直將車開到了迎賓館,辦好了房間。 

 溫言奇接過房卡,對小趙說:“下午我沒什麼事,你不管我了”。 

 小趙也不推辭,只道縣長若是有事就打電話。 

 溫言奇懶懶的擺了擺手說:“好不容易休息,找你朋友玩去,我不用車”。 

 進了房間,扔了包,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心想索性睡一覺算了。都說下雨天是睡覺天,可反覆輾轉,依舊沒有睡意,倒搞的頭痛!起身關了窗簾,又覺得太悶,便又拉開。 

 迎賓館本是鄰近郊區的,短短五年時間,周圍卻起了這麼多的高樓。溫言奇不禁搖搖頭,太快了。 

 虧了章書記,自己從廳辦公室副主任一步做到了市委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本就想著如此再幹些年,挪到哪個委辦局也就萬幸了,偏偏又作了一縣之長。要說一開始溫言奇沒想什麼,也是真話。畢竟自己的幾步換做旁人不知要耗多久,人得知足。可在雲州這幾年,自己摸住了門道,漸有起色。要說這個時候沒想什麼,可就是妥妥的假話了。調走了楊兆文,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是縣委書記呢?楊兆文分明推薦了自己,不是還有什麼民意麼?難道在市裡統統不起作用?究竟哪裡出了岔子? 

 如果確實能力不濟,不想用,從市裡調來一個好不好?從省裡調來一個行不行?偏就用了副書記李輝。陰差陽錯,人生無常。有時會高抬你,有時又會戲弄你,說到底,不過是上天的玩物。 

 想到這裡,又無奈的笑了,無欲則剛,一旦有了痴念,就會被砸的粉碎。自己這幾年,何時像這樣失落過?還是有了念想,有了期盼,反過身來又是何苦? 

 王伶俐口中的組織,還不就是唐斌而已,自己原來還覺得和唐斌若即若離,現在倒看了個清楚,哪裡來的民主,哪裡來的集體?來還不就是一言堂而已。 

 周元力曾經說過,自己一旦跟著章書記來長林,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自己覺得過了這麼些年,應該會脫離章書記的影響,現在看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如今章書記調走,在別人眼中自己也就沒了靠山,自然要接受所謂組織對你的統籌考慮。 

 罷了,罷了……你作你的書記,我作我的縣長,再不濟了退二線,人大主任也可以。自己這樣失魂落魄,豈不是讓別人看了笑話,又沒來由的想起從王伶俐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或是和小趙之間的言語,該沒有流露出什麼吧? 

 溫言奇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出來又覺得冷,急慌慌的擦了身子,穿好衣服。外面的雪已經停了,白白的落了一地,莫名的想起了汪寧,不知明都是否也落了雪?是否也是白淨? 

 還是出去走走。 

 剛出了賓館大門,便接到了蘇梅的電話。 

 溫言奇看著電話猶豫片刻,仍然按了接通鍵。 

 “你還在市裡嗎”?蘇梅倒是什麼都不稱呼。 

 “是啊,雪這麼大,想趕回去也不行,只好耽誤一天”,溫言奇故作無事的答道。 

 蘇梅說:“若是沒事,我請你吃飯”! 

 溫言奇猶豫了一會便答應了,“也行,反正晚飯也沒著落”。 

 一會的工夫,蘇梅親自駕了車來到了迎賓館。溫言奇打開車門,卻發現孫立也在,立刻笑在了臉上。 

 “兩個大主任今天怎麼都有空閒”? 

 孫立往裡挪了挪,拍了拍椅子讓溫言奇坐,“知道你來,沒時間也得找時間,多虧了這老天爺,想說沒時間都說不過去”。 

 溫言奇呵呵笑笑,上了車。 

 蘇梅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