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戒 作品

第六章 這案,斷的可還行?

 王妃端坐,明亮的眸子掃過在場官員,俏臉一如既往的平靜:“雪兒,念。”

 話音落,一位身著翠綠衣裙的王妃婢女,從旁座側方出列,步伐緩慢地走向了劉紀善。

 劉紀善陰霾的雙眼看著婢女,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發虛。

 婢女雪兒來到劉紀善身前兩步遠的地方,才停下了腳步。她從左袖口中抽出一張摺子,攤開後,毫無表情地念誦道:“紀善劉全,景帝元年六月,曾在清涼鎮收受商人秦廣元的賄賂,為對方在修繕清涼府城牆一事上尋求便利,總計白銀一萬五千兩。景帝元年七月,劉全與南疆將領私通,將城內糧倉位置,糧物儲備數量等軍機信息,以四萬兩白銀的價格賣出,此事有劉全隨從做證。景帝二年,劉全在京都私下會見南疆使臣……!”

 婢女雪兒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朗讀機器,言語清晰透亮,一條條地讀著摺子上羅列的罪證,非常詳細。

 劉紀善剛開始是懵逼,後來是汗流浹背,最後竟一屁股癱坐在地,目光驚恐地看向了長史李彥,滿臉盡是哀求之色。

 周遭的眾官員,心裡也是一陣發寒,他們感覺今天王妃是帶著刀來的。

 許久後,雪兒朗讀完畢,劉紀善渾身發抖地跪在地上喊道:“王妃,我冤枉啊!這是誣陷,有人要坑害於我!一定是王靖忠的同黨,請殿下與王妃……!”

 “雪兒所讀罪狀,皆有證人證物。”高冷的王妃,慢悠悠地端起一杯清茶,竟扭頭看向了任也詢問道:“王爺,您看此案該如斷呢?”

 一句話,讓原本觀望事態發展的任也,心裡咯噔一下。

 她這是什麼意思?

 王靖忠一頭撞在大殿之時,她連眼皮兒都沒抬一下。現在人死了,她又讓婢女拿出罪狀,將矛頭指向跳得最歡的劉紀善?

 她想幹什麼?利用我,借刀殺人,還是要拱火挑起更深的矛盾?

 任也習慣性地攆著右手拇指與食指,大腦飛速運轉……

 “王妃殿下,劉紀善是朝廷重臣,即便是犯了罪,也應交由京都三司審理。”

 “王妃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

 十數名官員,在心裡仔細斟酌後,便一一邁步出列,開始用嘴炮的方式保護隊友。

 劉紀善也驚恐地看著王妃:“王妃殿下,有人構陷於我,這一定……!”

 “通敵叛國,此事如若傳到皇上耳中,誰又能保你?”王妃聲音不大,卻清脆入耳:“雪兒袖中還有二十餘份摺子,要她念出來嘛?”

 這話一出,殿內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王爺,此案你能斷嘛?”許清昭雖輕聲細語地詢問著,但話語中逼迫的意味明顯,且雙眸略帶一些考量的神色看著任也:“如若不能,就按照他們說的,把人交給京都,如何?”

 任也雙目平靜地看向了她。

 就在這時,清涼知府再次向其他官員使了個眼色,並衝著任也努了努嘴。

 “刷,刷刷……!”

 又有十餘名官員出列,矛頭直指任也,依次喊道。

 “殿下,劉全乃皇上欽點的紀善,生殺予奪,也自然要回京都面聖。”

 “殿下,清涼府形勢複雜,不排除有賊人構陷劉紀善。此事若是處理不好,聖上一旦責罰,恐……恐有些人性命堪憂啊!”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言語中充斥著陰狠的威脅,目光直視任也,如看一隻可被人隨意戲耍的籠中雀。

 “殿下,這清涼府處處殺機,我等可要居安思危啊!城中青州衛足有五千人馬,一旦今日之事傳言出去,官員轟亂,那誰知何處流血,又何處埋亡魂啊?!”另外一名中年,更加赤果,更加肆無忌憚地逼迫。

 這群站在殿上的官員比猴都精,他們搞不懂今日王妃為何跳出來搞事兒,也不清楚她手裡是否還有其他官員的罪證,也沒人願意去跟首輔嫡女較勁。

 但他們敢搞懷王,敢搞朱子貴!這小子有能耐的老爹已經掛了,放眼大乾皇族,也無人一人敢自稱是他的親戚,再加上本人廢物至極,那逼迫他,準沒錯的。

 只要他服軟,劉紀善就能保住。

 王座上,任也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看著王靖忠跪死在地上的屍體,聽著那些赤裸的威脅,腦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剛進看守所的時候,由於他是前執法人員,按照規定要異地審訊和羈押,所以,他被關在了一個陌生城市,那裡沒有熟悉的同事,原單位的朋友和家人,也不能去探望。

 訴訟期的六個月,他有三個月過的都是非人的生活。牢頭獄霸玩命的欺負他,理由也很簡單,你家裡不給存錢。你幹反詐你就牛批啊,我就讓你刷廁所,我就半夜找那些重刑犯扇你嘴巴子,讓你瘋狂排班值夜……

 最開始,任也只想老老實實的服

刑,儘快獲得減刑出獄,但後來他發現,人性之惡,是不可忍的,也是不能忍的。絕對的善良,換來的絕不是幡然悔悟,而是一種俯視的恩賜……

 他今天心情好,可能會不打你;想起他媽了,可能還會多給你一口吃的。但他明天心情不好了,這種恩賜分分鐘就會被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