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寧 作品

20.第 20 章





正看到慕朝遊跟魏衝坐在一塊兒洗碗呢。




見這兩人相處還算不錯,韓氏這才鬆了口氣,放了簾子又走了。




魏衝就幫家裡乾重活,慕朝遊則負責和韓氏一起洗滌酒器,招待客人。




魏家這間與其說是酒肆,倒不如說是個小餐館更合適,經營範圍很廣,小吃也很多。




工錢給得不多,但慕朝遊有心開個店面謀生,很能靜下心來幹活學習。




魏家人本來想找的是個能幹的男子,剛開始見她細皮嫩肉,文文秀秀的模樣還有點猶疑,想著做一段時間看看,不行再換。




但一個月下來卻不想讓她走了。




這固然是因為慕朝遊做事踏實,但最重要的是慕朝遊她生得很好看。




這個年代的普通百姓能頓頓飽食都屈指可數,終日風吹日曬,面黃肌瘦,營養不良,才是最普遍的寫照。像慕朝遊這樣皮膚白皙,個子高挑,烏髮如雲的現代女性,足可稱之為“美人”了。




美人當壚賣酒,魏家酒肆的客流量都比從前大了不少。




或許是受昔日卓文君賣酒的典故影響,謠言竟然越傳越廣,人人都說魏家酒肆來了個不得了的佳人。




劉儉是最愛美人的,得了消息立刻興致勃勃,呼朋喚友喊謝蘅和王道容去看美人。




王道容對美人毫無興致,卻被劉儉半道兒捉去,容色很清冷疏離。




劉儉打個哈哈,“反正再美也沒咱們芳之美啊。”




王道容閉口不言,並不打算與他爭這一時口舌之利。




酒肆人多,慕朝遊或多或少也已經習慣了看客們的目光。




美女難得,百姓們又不挑剔,大多數看客們還是覺得名副其實,比較滿意的。




偶爾有那故意挑事,實則揩油的,魏衝會幫忙解決。她只要把手上的碗洗乾淨就行。




正埋頭洗著碗,忽然間,酒肆內傳來食客的喧譁聲。




那一陣陣倒吸冷氣的動靜,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東西。




慕朝遊納悶地抬起眼,只看到一個穿著烏袍的青年正和同伴說說笑笑往店裡走,他生得文雅可愛,笑起來如花枝燦燦。




緊跟著他身後又先後踏入兩道身影。




一個穿藍衣的少年,肌膚瑩白如玉,貌若好女,笑起來有些靦腆的模樣。




至於另一道雪白的身影——




慕朝遊的手不由頓住了。




是個極其漂亮的少年。




眼睫濃長,發密如烏雲,雙眼漆黑如墨,容色清清淡淡。穿一件白色的道袍,紅色的內襯,像雪中的鮮血,手腕紅繩繫著玉珠。




似乎是覺察到她的視線,少年抬起雙眸,烏黑的眼不偏不倚正巧與她撞了個正著,竟是闊別許久未見的王道容。




“王六郎?”人群之中還夾雜著驚訝的呼聲。




“誰啊。”




“王家那個王道容啊。”




慕朝遊一時愣在原地,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王道容,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作何反應。




猶豫再三,她還是朝他點了點頭。




王道容也是一怔,與她輕輕頷首,算是示意。




王道容的反應這麼平靜無波,慕朝遊也鬆了口氣。




劉儉看了看慕朝遊,說,“就是她?”




沒有人接他的話茬,王道容沒,謝蘅也沒。




劉儉笑眯眯地叫了一壺酒,又叫了點下酒的小菜,等菜的間隙說,“本來還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沒想到確實是個佳人。”




劉儉好美是建康聞名的。在劉儉看來慕朝遊的的確確都算得上一位難得的佳人了。




倒不是她的容貌有多出色,眼前這低頭洗漱的女郎,氣質柔和沖淡,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模樣,這般鎮定疏朗的態度非世家大族是絕難教養出的。




“奇了,”劉儉越看慕朝遊是越驚訝,“市廛之間怎麼還有風姿如此散朗的女郎?”




謝蘅柔柔嘆了口氣:“又犯病。”




王道容面無表情,長眉微擰:“……”




劉儉滿嘴荒唐,他早已經習慣,卻還是覺得第一次覺得這人說話如此刺耳。




劉儉覺得新奇,拉著王道容非叫他看。




沒拉動。




劉儉納悶。




只見王道容蹙眉冷視著他。




劉儉忍不住大笑起來,“芳之總是這般正經啊,怎麼不敢直視美人?”




王道容闔眸,言辭冷得幾乎能掉出冰渣子來:“未及君輕浮。”




劉儉眉頭都挑了起來。




他跟王道容、謝蘅兩個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自認為比他老子王羨還了解他幾分。




這人這一個多月下來就一直沒怎麼笑過,雖說生來便好似冰雪堆作的冷心冷肺,但朋友心情到底怎麼樣,劉儉還是能看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遭了鬼了,還是撞了邪祟了。




這幾日,他和謝蘅也沒少竭力去逗他高興,又是帶他走馬遊街,又是去鐘山踏青的,還去了趟雞鳴寺……




說起雞鳴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打從雞鳴寺回來他就倒黴,一直黴到現在。




劉儉被他沒頭沒腦地衝了一頓,更納悶了:“你今天吃什麼了?這麼大火氣?我誇這位小娘子好看你生什麼氣?又不是說將你比下去了。”




王道容一頓。




劉儉不服氣:“那你說說這小娘子長得到底如何?”




王道容微微一滯,淡抿了薄唇。




他平日裡辯才無礙,此時竟如鋸了嘴的葫蘆一般,竟說不出什麼話來。




“王芳之?”劉儉眉頭挑得更高了,“等等,你難不成看上這女郎了?那也不成,就算你看上了,那也不是你的,我又沒覬覦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