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信 作品

第15章 “撩起來”

 冰涼的指腹觸上他臉頰的淚痣,張佑年眼睫輕眨,念舊似的摩挲了兩下,飽含溫情,說出口的話卻猶如扎心的刀子,直捅他的心臟。

 “和沈時疏不一樣,你還是有點好處的,對你不用太溫柔,”張佑年笑,“當個消遣的玩具倒是不錯。”

 沈桂舟啞然。

 原來對張佑年來說,他就只是個消遣的玩具,連人都不是,彷彿他的臉上被蓋上了所屬標籤,刻上“張佑年的”幾個大字,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空有模樣沒有裡子的玩具。

 要不是他長得一副沈時疏的樣子,張佑年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三年前沈桂舟就在想,若是他把這張臉毀了呢,乾脆多吃點一個勁吃撐,讓身材發胖走樣,甚至他還動起了不好的心思,趁張佑年不注意,從廚房順了把刀來,貼到臉邊。

 但他沒劃成。

 他猶豫了,冰冷的刀鋒觸上臉頰那一秒間,他突然覺得不值得――要是以後跑出去了,離開這裡了,他就得頂著一條難看的疤痕活著,他沒必要傷害自己。

 “哐當”一聲,刀墜地,樓下傳來保姆驚呼:“那把切菜的刀呢?”

 緊接著,張佑年喊了他一聲,他沒應,沉重又怒氣衝衝的腳步聲塔著樓梯,穿透緊閉的廁所門,張佑年一腳把門踹開,面色低沉地看著地上那把消失的刀。

 那天后,他的日記又記少了兩天。

 “玩具就要有玩具的樣子。”

 張佑年垂著眼瞼湊近,拽下沈桂舟的衣袖,虎牙一個猛勁咬上他的肩,沈桂舟眼睫疼得連顫了好幾下,手指搭在牆上,指尖發顫。

 若是,沈桂舟忍不住想,若是沈時疏現在出來,張佑年會不會發現,會不會停手。

 簡直是個白痴的問題,問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毫無懸念。連他稍微露出一絲同沈時疏一樣的表情,張佑年都能發覺,若沈時疏真出來了,哪還有他的事。

 肩膀被咬得生疼,可沈桂舟覺得,那好像不是最疼的地方。他自己胡亂想,想完又兀自難過,只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想這些又有什麼用,想得再多,張佑年也不會對他好一分,只是無力地證明他活了這25年,沒留下一丁點值得的痕跡,不斷地落入一個又一個編織好的網,卷得不剩半分溫存。

 熟悉又陌生的氣味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鼻腔,是什麼味道來著,好像是張佑年常噴的一款木質品牌香水,三年前就是這個味道,這回噴得重了,聞得他有些暈。

 前晚還沒緩過勁來,他現在根本做不了,燒著跑去醫院,又踩著浮懸的腳步回花店和租屋收拾東西,重新回到這個令他犯惡心的地方,回到張佑年給他準備的牢獄。

 他噁心得想吐。

 張佑年並沒發覺他緊抿的嘴唇,仍舊咬著,沿著肩滑下鎖骨,在那觸目驚心的痕跡上又加重了一層,他只是僵硬地梗著身子,緊攥指尖,微不可見地往後蹭了蹭。

 卻只是徒勞。

 張佑年的手溜進腰間,指腹捏著他的下巴,將他別過去的頭重新扭了回來,盯著他盈滿恐懼的眼眸,輕嗤出聲,“僵什麼,需要給你買藥回來嗎?”

 藥?什麼藥?

 沈桂舟眼裡閃過一瞬茫然,輕咬嘴唇。

 “前晚你給自己下的藥,現在身體僵得跟木頭似的,還不如前晚――故意給自己下藥叫我來,又不讓我碰,”張佑年眯起眼打量,“你不會還有個什麼其他人格吧。”

 沈桂舟一怔。

 不是餘確給他下的藥嗎。

 手機在剛剛進門時候,沒拿穩一個脫手掉了,他說不了話,只能試著比手語。

 他指了指自己,又抬起指尖捻了捻,“我沒有。”

 張佑年看懂了,卻壓根不在意,“管你有沒有。”

 他拽著沈桂舟往客廳走,把他扔到沙發上,嫌惡地拍拍手,撒起整齊疊在一旁的睡衣丟過去,言簡意賅,“換。”

 那絲絨睡衣料子極好,沈桂舟指尖猶豫著搭上,來回揉搓著,又攥著旋了一小圈。

 他不知道張佑年這又是在想哪一齣,突然這麼好心給他準備睡衣。沈桂舟想起前天ktv那件破了好幾處口的衣服來,後怕地眨了眨眼,打量著將衣服簡單巡視了圈。

 衣服是新的,還泛著股絲絨面料染劑的味道,應該是剛拆開洗不久,上邊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構造,就是套正常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