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68章 本王的王妃

第68章本王的王妃

    這些腳步聲距離她還有些距離,不過她已經聽得很清楚,那是一群人,他們穿著厚重的靴子,他們一下下地踩在雪地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她停下腳步,側耳聆聽,確認他們體型健壯,但是並不會武藝,或者說不會什麼內家功夫,看起來這應該是出行的本地部落族人?

    她一邊緩慢地繼續往前走,一邊握了自己的薄刃在手。

    沒多久,果然見到一群身影在白茫茫的風雪中逐漸顯現,身形在雪地上投射出長長短短的影子。

    透過紛紛揚揚的大雪,青葛看到,他們戴看翻皮帽子,穿著用鹿皮或狍皮縫製的對襟長袍,領口和袖口處鑲了繁瑣精美的花邊,腰間束著結實的皮帶,一個個看上去健壯粗獷,膀大腰圓。

    他們一起走在風雪中,手中緊攥著一根粗糙結實的麻繩。

    青嘉想起之前蒐集的關於縹部的種種,心知這就是縹部落的人了。

    只是如今,她並不確定這些人是敵是友。

    那些人顯然也發現了青喜,他們開始好像很驚訝,之後便熱情地衝著她擺手,用洪亮的聲音和她打招呼。

    青葛聽著他們說話的語調,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熟悉,不過卻又聽不懂。

    很快他們走近了,那些人圍住青葛,打量著青葛,嘰裡咕嚕說了好一番。青葛於風雪中,沉默地聽著那些陌生的言語。

    她知道,曾經的自己也說著和他們一樣的言語,但如今十幾年過去,她聽不懂那些人的話。完全聽不懂了。

    於是便有莫大的悲哀自心底湧起。

    這時候,人群中卻走出一個人,是一位有些年紀的老者,眉毛上沾了雪,戴著厚實的皮帽子,老者關切地打量著青葛,之後開口道:“你從哪裡來的,怎麼到了這裡?”

    這是用的大最語,而且是都城官話。

    青喜便解釋起來,說自己是過來尋找一位親人的,對方細問了幾句,青喜也都一一回答了,不過說起名字時,她隨便取了一個姓氏,只說自己排行第三,讓人叫她三娘便是。

    老者頗為熱情,邀請青葛同行:“這雪下得如此之大,你孤身一人,若是遇到什麼危險,只怕是枉送了性命,倒不如和我們一起,先回去我們村子,休息兩日,待到雪停了再趕路。”

    青葛看得出他們並無惡意,都是豪爽熱情的人,當下感激不盡,便加入其中。

    一時簡單聊起來,原來老者是縹奶部落東部一處叫士達村的姚老爹,這次他帶領族人出來狩獵,誰曾想遇到暴風雪,如今正要趕回去

    他笑呵呵地道:“我年輕時候也曾到過大,還在那裡做過買賣,你既遇到我們,倒是有緣分,我姓姚,你就跟著他們喊我姚老爹就是了。“

    青葛聽了,明白縹部落號稱舜帝的後代,舜帝子孫又分為十幾個姓氏,這姚姓自然是其中之姚老爹讓青喜跟在他後面,攥住他們的繩子,青依言行事。

    那是一根結實而富有韌性的繩子,應該是由當地的野麻擰成的,因為在雪夜的關係,繩子已經僵硬冰冷,上面也有殘存的冰渣子。

    不過無論如何,握住這根麻繩,前後都是健壯高大的同行者,前面一個人將靴子深深地踩入雪中,後面的則沿著他的腳印行走,這麼一腳一腳的,雖然速度並不快,不過卻安穩妥當。

    況且因前後都是人,可以彼此遮擋風雪,青葛比起這些男人到底嬌弱一些,前面姚老爹幾乎為她遮擋住了呼嘯的狂風,不再有尖銳的雪粒撲進她的鼻子和嘴巴了。

    這讓青嘉感覺有些新奇,她長在幹影閣,雖然關鍵時候也會和同伴並肩作戰,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單打獨鬥,要靠著自己拼,用自己的性命來拼。

    拼贏了便是活,拼輸了就是死,在這樣的雪夜,她是賭上了自己一條命的。

    但是現在,她融入了其中,悶頭走在風雪中,前面姚老爹寬大厚實的肩膀為她遮擋了風雪,前後屬於人的體溫多少為她帶來一些暖意,讓她不至於前後無著,腹背受敵。

    此時寒風凜冽,耳邊依然是呼嘯之聲,可她確實感覺好多了。

    可以踏實地相信,自己應該能活著挺過這暴風雪。

    其實哪怕是走在人群中,依然是冷的,冷得呼出的氣息瞬間化為白霧。

    不過青喜已經開始適應了,她聽著前後的族人走路時發出的悶重喘氣聲,竟覺得安心許多。

    這時候,姚老爹用滄邁嘶啞的聲音大聲喊了一句什麼,大家便彷彿振奮起來,氣氛一下子熱火朝天。

    青葛並不懂,不過麻繩鬆動了,她感覺到了,好像他們要停下來。

    姚老爹便用大晟語給青葛解釋,原來一群人要停下來吃點東西了。

    青喜觀察了下,周圍有一處山坡,而他們停留的位置相對平坦且背風,確實是一處歇息的好地方。

    青葛身上還有些帶來的乾糧,她便拿出來。

    姚老爹卻讓青葛不要動,於是青便看到,幾個壯丁拿了鐵鏟,他們開始挖掘積雪,他們顯然頗為嫻熟,動作矯健,很快挖掘出來一處空地,並用挖出來的積雪堆壘成擋風的雪牆。

    這雪牆雖簡陋,卻足以遮擋風雪,當下眾人團團坐下,解下行囊,並點燃了一堆篝火,大家一起烤著火,並將吃食拿出來分享。

    青喜帶了糜餅和飯,拿出來和眾人一起吃,而那些族人也把他們的曬肉條拿出來,他們主要以打獵為生,只有少量的農耕,是以吃食主要是孢子、野豬、犴或鹿肉。

    他們蘸上一種當地特有的佐料,大口地吃著乾巴巴的肉條。

    青葛嚐了一口,那些佐料味道很獨特,對於青葛來說頗為新鮮,不過沒有鹹味,她並不適應。

    她想起自己行囊中似乎放了鹽巴以及醬,便取出來,她來之前將鹽巴和醬料各自放在塗蠟的槽嘴盒子中,如今便灑上一點,又問他們要不要鹽。

    誰知道她取出鹽時,眾人全都驚訝地看著。

    青葛也有些意外:“你們不習慣加這個?”

    她記得,在這一帶,似乎鹽巴是稀缺之物。

    大家面面相覷,嘰裡咕嚕,姚老爹湊過來,激動地看了看,之後搓著手道:“這是鹽吧?我們沒有鹽,我們根本買不到鹽。”

    青葛這才懂了,她將自己那一小盒鹽巴分給大家,又把手中的醬也讓大家品嚐。

    這對於眾人來說顯然頗為珍稀,大家都有些激動地盯著看,姚老爹便從青葛手中取過來,給每個人灑上一點點,只是約莫兩三粒的樣子,即使這樣,每個人依然視若珍寶。

    分過後,姚老爹重新將那盒鹽還給了青嘉:“謝謝三娘,讓我等開了眼。”青葛看著此番情景,想起昔日寧王所說,要在邊境開展互市。

    她便問起來:“如今西淵和大晟已經開展互市,是不是可以從大晟手中購置鹽巴?”

    姚老爹一聽,嘆息:“哪裡那麼容易,這鹽巴便是在大都是朝廷把控的,有幾個膽敢販賣私鹽給我們,便是朝廷會拔出一些公鹽,但早就被西淵各部搶購一空,更是輪不到我們了,我們從來是不吃鹽的,都是用這些調料,也早習慣了。”

    青葛聽著,這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懂市井民情。

    這麼吃用過後,青墓感覺恢復了一些力氣,眾人也精神起來,大家便要整裝重新出發。

    就在這時,青葛忽覺有什麼異響,甚至隱約有腥風在冷冽飄雪之中透來,她凝神聆聽,卻聽到密繁沓細碎的踏雪聲,似有獸群奔而來!

    她略一沉吟,當即道:“諸位,周圍有獸群,我們得小心些了。“說話間,她已經無聲地握住插在綁腿上的薄刃。

    而那些部落人等,一聽自是驚詫不已,待要細問,姚老爹卻讓大家安靜,他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著雪,仔細聆聽。

    怒吼的狂風之中,眾人屏住呼吸等著。

    姚老整這麼聽著,臉色變了,他起身,望向大家,凝重地道:“有狼,狼群。”眾人的心便狠狠一沉。

    平時大家狩獵經常遇到狼,殺狼也是家常便飯,但是這種暴風雪天氣,最怕的是遇到狼群,狼群處於飢餓之中,瘋狂撲上來,他們這些人根本抵抗不住。

    姚老迅速地巡視過周圍,開始帶領大家迅速地分佈開來,佔據一處高地,這樣可以借山嶺之勢對方狼群

    青葛從旁停著,知道這縹族人都是擅長狩獵的,對付野狼看來也有一套,當下並不言語,只從旁觀察著地形,聆聽著遠處狼群的聲音。

    這邊姚老爹安排妥當,眾人拎起長矛刀劍,警惕地看向遠方,已經隨時準備戰鬥。

    這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狼的嚎叫聲,那聲音還很遠,在這風雪夜晚低沉悠長,隱隱有淒厲之感。

    眾人雖早有心理準備,不過此時聽到這嚎叫聲,依然覺得人,看起來這狼胖的野狼數目眾多,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很快,就見四周圍出現點點青綠色的星火,同時風雪中似乎隱隱有腥味傳來。眾人肩並肩,渾身緊繃,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遠處。

    卻見那些野狼奔跑迅疾,蹄子揚起片片雪花,雪花飛揚間,狼群很快便在跟前。

    卻見這群狼體型健碩,毛色與雪地渾然一體,若不是剛才青葛事先提醒,只怕野狼到了跟前都難以察覺。

    有一族人咬牙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狼!”

    按照常理,一般狼群頂多幾十只,根本不可能一下子上百頭!

    姚老爹皺著眉頭,眸光沉沉:“我倒是聽父輩提起過,也是這樣的大雪,村子附近突然聚集了上百頭狼,不曾想我們竟然遇到了,想必和連日暴雪有關,天有異象,百獸不安。”

    一時想到剛才種種,道:“這次多虧三娘,要不然——”

    貿然前行,不能尋到好的防禦山嶺,怕不是瞬間被這群兇殘野狼吞噬,根本無法應敵!而此時的青葛視線敏銳地掃過那些狼,這麼多頭狼,呲牙露齒,緩慢地往前逼近。

    暗沉的夜色中,雪花飛揚間,明晃晃的獠牙更顯猙獰可怖,讓人心悸,而狼爪擦過雪地時發出的擦擦聲,更是讓人齒冷。

    很快,已經有些狼逼到了跟前,青喜手握刃,運足內力,刀氣縱橫間,便將數只狼斬於刀下。一時之間,狼血飛揚,染紅了這片雪。

    眾人也都紛紛抄傢伙動手,大家緊挨著,彼此照應,轉眼間將數匹狼斬殺於刀劍之下。狼群見狀,緩緩後退,不過顯然並不離開,而是在周圍遊蕩,顯然它們在尋找破綻。

    片刻後,更多的狼聚集過來,那些狼便越發膽壯,呲著獠牙,瘋狂地撲過來,青葛和眾人再次將那些野狼斬殺。

    然而這群狼彷彿無窮無盡,源源不斷地湧來,讓人應接不暇。

    青葛在斬殺了五六頭狼後,拾眼看,卻見眾人的情況已經不妙,一個個正勉力支撐,還有兩位族人已經受傷。

    她當然明白,這狼群上百頭,而族人只有二十多個,如一對一,那自然是己方贏,但在這種密不透風的獠牙群中,若是有一位不慎,受傷,流血,血腥味刺激了狼群,只會引來狼群更瘋狂的撲殺。

    關鍵是這種對戰,自己這一方是血肉之軀的人,而對方是狼,而且是狼群,這些狼是不懂什麼叫怕的。

    在這種寒冬之際,狼群餓極,對於好不容易看到的獵物,它們只會拼盡所有的力氣不惜一切代價爭取。

    所以務必速戰速決,不然拖延下去,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她足尖微點,輕盈地趨近姚老爹,落地時,再拎刀順手劈死一匹狼。

    那頭狼發出嘶吼哀鳴,之後頹然倒地,血跡瞬間莫延開來。

    姚老爹看得精神為之一震,敬佩地道:“三娘好身手!”

    青葛卻對姚老爹道:“姚老爹,狼胖來勢洶洶,我等肉體凡胎,只怕是難以阻擋,總歸要想個法子。”

    姚老爹攥著手長矛,警惕地盯著遠處的狼群,口中問道:“三娘有何高見?”晚照和青暮告別後,便重新回去禹寧城。

    她心裡也在想著,自己已經失蹤數日,應該怎麼解釋,當然也擔心著萬一這葉閔沒死,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所以她先進行了易容裝扮,在禹寧城中徘徊一番,打探情況,看起來千影閣暗衛如今正忙著,又要前去迎接寧王,又要尋找葉閔。

    她看著大家忙忙碌碌的樣子,倒是確認葉閱應該確實沒回來。

    如果葉回來,不至於忙成這樣。

    她暗地裡這麼觀察著,也留意到,如今寧王府的守衛似乎森嚴起來,倒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她想著真假王妃的事,越發狐疑。

    其實也有些猶豫要不要回去寧王府,可是不回去的話,似乎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最後一咬牙,到底是光明正大回去千影閣

    到了千影閣後,天已經晚了,她先見到了萬鍾,萬鍾一向本分,對她也頗為照拂。

    她趕緊湊過去:“萬鍾,怎麼如今咱們千影閣氣氛很不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萬鍾見到她也是意外:“這幾日你跑哪裡去了?”

    晚照:“主安排我一個任務,去觀察邊境的流民,我這幾天一直忙得腳打後腦勺,這不是今天才有些眉目,正想著找閣主稟報,閣主人呢,在千影閣還是在他的別苑?”

    萬鍾皺眉:“閣主如今不在,已經幾日不見人影。”

    晚照驚訝:“他這樣的人,竟也有跑出去玩的時候,他做什麼去了?”萬鍾無親:“這哪是出去玩呢!”

    當下萬鍾便把這幾日發生的種種都和晚照說了,說如今殿下帶著王妃回來王府,不知為何殿下神情很是不對,顯然是哪裡不悅,所以一回來便急召邊境守將,魔下諸位總管以及葉閔。

    可誰知道其他人都到了,唯獨葉閔不見。

    殿下為此大怒,命人去尋葉閔,但怎麼都沒尋到。

    萬鍾:“本來閣主不見了,我等正四處找尋閣主下落,誰知道殿下說先不必找了,要我們留在幹影閣,隨時聽候差造,我看著這樣子,倒像是要有什麼天大的差事了。”

    晚照聽看這話,心裡一動,想著難道是真侯見雪的事暴露了。

    不過她也不敢多說,只能佯裝好奇的樣子,一番打聽,萬鍾卻是不說了,只說先讓她過去溫正卿那裡點卯。

    “如今暫時由溫大總管代為管理幹影閣一切事宜。”

    晚照聽了,先去拜見溫正卿,她本來以為自己必是要被好生審問一番,想著該怎麼騰過溫正卿,誰知道溫正卿只簡單問了幾個問題,便有侍衛過來,俯耳低聲說了什麼。

    溫正卿聽了後,臉色驟然一變,便匆忙下令,召集所有人等過去後花園天鴻閣樓下。

    這時天色已經大晚,寧王府中宮燈已經亮起,晚照一路跟隨溫正卿過去,路上卻見奴僕丫蟹們走路時全都低著頭,目不斜視,更不發出任何聲響。

    晚照這才意識到,整個寧王府都是寂靜的,無聲的,對於偌大的府邸來說,這種寂靜格外詭異,帶著讓人窒息的緊繃感。

    任憑誰都知道,府中怕是要出什麼大事。

    這時候大家最該做的便是明哲保身,什麼都不能問,什麼都不知道。

    晚照心裡已經隱約有所感,不過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低著頭跟隨眾人匆忙趕過去天鴻閣。

    抵達天鴻閣樓下時,卻發現這裡又是另一番場景。

    夜色暗沉之中,晚照看到有數百名精說侍衛將這裡團團圍住,火把搖曳,照亮了長弓寒劍,鋒利森寒,劍拔弩張。

    這讓晚照感到壓抑,好像下一刻便有屠刀不知道落在何處。

    她透過林立的侍衛,小心地往前看去,並不見寧王身影,但是卻看到有精說親兵手執長槍大戟,正看守著一群五花大綁的侍衛,那些侍衛約莫百餘人,都著一色青衣,戴小帽,晚照隱約記得這是夏侯神府侍衛的裝扮。

    也就是說,如今寧王府悄無聲息地控制了兩百多名夏侯神府親衛?看來青喜賭對了,寧王識破了夏侯見雪?

    她心虛,並不敢再往前走,只左右小心地看,這時候恰好看到萬鍾,便用唇語詢問。萬鍾哪裡敢說什麼,只以眼神示意,讓她稍安勿躁,小心著些。

    晚照忙收斂了心神,屏住呼吸,安靜地站在那裡,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這時候,突然間,就聽到迴廊處傳來腳步聲。

    晚照看過去,卻見一輛鳳簷自迴廊中過來,前後都有奴僕簇擁。晚照自然認出,這是王妃的鳳簷。

    夏侯見雪?

    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四周圍,訓練有素的侍衛和暗衛依然面無表情,一個個處變不驚,不過她憑著直覺,知道大家也都心生疑惑

    轉眼間,就見鳳簷落地行至天鴻閣樓下,整齊森嚴的侍衛便讓開一條路,鳳簷被抬到了場上正中,接著就有人攙扶下一個女子

    晚照打量過去,那女子和之前青葛扮的王妃實在一模一樣,連神情步態都幾乎一般無二。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想著之前的王妃真是青葛扮演的嗎?

    她竟根本分辨不出來,這實在是太像了。

    這時候,就聽天鴻閣中響起了腳步聲,是一步步自木質樓梯走下的聲音。那腳步頗為從容,晚照一聽便知道是自家主人寧王殿下。

    她的心便開始發緊,想著主人到底是什麼意思,認出來了還是沒認出?

    若是認出來,他又要如何處置?

    這麼想著,就見火光搖曳中,一抹角露出,緊接著便是那道挺拔矜貴的身影。

    雕精美瑰麗的廊道上,他一身無絲毫墜飾的墨色長袍,冷眉冷眼,面無表情地走到那女子面前。

    晚照透過昏黃的光影,隱約捕提到了主人眉眼間一抹詭異的戾色,不過只是轉眼之間罷了。她越發好奇,想著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這時候,就見寧王邁步,走到了夏侯見雪面前,卻是神態溫和:“王妃,孤突然有要緊的事要和王妃商議,所以星夜攬擾王妃歇息,請了王妃過來。”

    晚照見此情景,心裡已經隱約感覺到了。

    主人昔日面對他的王妃時可不是這樣的,畢竟是夫妻,很是親呢溫柔,如今這言語明顯生疏了。

    不過夏侯見雪顯然沒意識到,她走到寧王面前,盈盈一拜,溫柔地笑道:“殿下有什麼事儘管說便是了,你我夫妻,又何必如此見外。“

    她生得花容月貌,堪稱天人之姿,聲音更是輕柔好聽,猶如山澗潺潺溪流,只聽得人為之心蓮神搖。

    晚照聽著這聲音,卻只覺驚奇,竟連聲音都模仿得這麼像!

    要知道千影閣也有改自己嗓音的秘術,青墓便學得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萬不能像這真侯見雪這般出神入化,她好奇起來了。

    不知道夏侯見雪這是什麼秘術,她也想學學呢。

    這麼想著時,遠遠看過去,就見明暗交織的光影中,主人俊美到勾魂奪魄。

    他唇邊含著一抹溫柔繾綣的笑,對著夏侯見雪道:“王妃,孤今日把你清過來,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想問問你還記得嗎?”

    夏侯見雪望向寧王,在火光跳躍中,她只覺眼前男子好看得透看幾分詭異。特別是她目光所及的唇,像是一抹染了血的絲線

    她心頭一跳,不過還是維繫著溫柔的笑:“殿下,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旁邊羅嬤嬤卻驟然間後脊樑骨一冷,她覺得如今這情景不太對勁。

    寧王要問娘子什麼事?

    她所能記起來的,關於天鴻閣的似乎也就那一次,王三突然跑過來天鴻閣鬧著要杜仲王雄花,結果最後也沒得到。

    當時她在這裡等了半晌,倒是被崔姑姑好一番嘲弄。只是寧王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次他特意過去接娘子,接了後也沒說什麼,只是頗為疏遠,為了這個,她也心驚肉跳,可看寧王並沒有識破的意思,只能想著或許是政務繁忙?

    可今日這樣子,實在是不對了。

    這時候,寧王盯著夏侯見雪,唇邊勾勒出一抹笑:“王妃是否還記得那一日中和節,你我途經天鴻閣,王妃還說,來年中和節定要在這天鴻閣下種一棵桑樹,許下一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