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為枝 作品

退婚

人間陰曆七月,沒有靈域炎熱,已經有了幾分初秋的意味。

玉樓小築外四處都是盛開的鳳仙花和秋葵,不少推崇農術的修士在料理田間的靈植和靈果。

玉樓小築是仙門祖輩留下的隱世之所。

仙門清點了一下傷亡,又將受傷的仙門弟子拉去救治,好在該救的人都救回來了,除了少數不願離開的御靈師。醫修谷的弟子這兩日四處診治,忙得腳不沾地,這些人中,傷得最重的還屬裴玉京。

肋骨斷了六根,鞭傷帶著腐蝕,以靈脩強悍的體質,都無法癒合,被腐蝕的部分只得剜去

他自己一聲不吭,倒讓人看不出傷了多重。

尋常弟子不敢貿然為他治傷,只得請醫修谷的谷主明同煦來。

明谷主是明繡的爹,性子傲慢,醫術卻舉世無雙,以前仙門尚未沒落的時候,他只看心情救人,人人說他是怪醫。湛雲藏站在外面等,她腕間的困靈鐲已經解開,湛殊鏡站在她身邊,面色不虞道:“你還披著這晦氣的披風做什麼,一身那狗賊的味,還不趕緊扔了。她身上的披風,還是前兩日在靈域越之恆給她披上的。

湛雲葳其實也不介意穿不穿披風,但她不喜歡湛殊鏡頤指氣使的臭脾氣。

於是她道:“我身上穿的全是越府的東西,照你這樣說,是不是都得立刻脫下扔了。”

湛殊鏡噎住,羞惱道:“湛雲藏,這是你一個女子能說的話嗎?”

“是你無理取鬧在先。”湛雲葳看他一眼,“阿兄,要說什麼就好好同我說。”

”都說了別亂叫,誰是你阿兄。”

湛雲葳笑了笑,她就是故意這樣叫的,誰讓湛殊鏡說話不中聽。

少女眼裡含著笑意,映照著身後欒樹,說不出的動人,湛殊鏡有什麼火氣都發不出來。

湛殊鏡張了張嘴,神色糾結,難以啟齒:“你實話告訴我,你....

湛雲葳等了半晌,發現他沒了後文:“你到底想問什麼?”

湛殊鏡煩躁道:“算了,沒什麼想問的。”

他問不出口,總不能真的問湛雲葳那狗賊有沒有對她做什麼。

湛雲藏看他一眼,還不等琢磨出湛殊鏡在想些什麼,門從裡面推開,明谷主出來。

他穿一身灰色道袍,寬額長鬚,顯得仙風道骨。但他目光睥睨,神色不善,冷冷打量了湛雲葳一眼。湛雲葳知道,明谷主目中無人,性子狂傲,唯獨只疼愛明繡這個女兒。

從小到大,明繡不管要什麼,明谷主都會替她尋來,這才導致明繡無法無天。

湛雲葳抬眸,目光無波瀾,也沒有敬重之意,冷淡地看著明谷主。

明谷主不把她當小輩,她何必將他當長輩?

明谷主目光銳利:“小友既然身中意纏綿,何必要回來,當真不顧性命?”

湛殊鏡聽不懂這老東西說什麼,一聽“意纏綿”,他不知道這是何物,但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感覺到明谷主的敵意,擋在湛雲葳身前:“谷主自重。”

湛雲葳並不意外明谷主會看出來,他到底是天下最好的醫修,甚至醫毒雙修。

但她厭惡明谷主這份歹毒。

換個御靈師,若是介意這些的,恐怕難堪至極。世人本就對御靈師施以枷鎖,久而久之,御靈師們也把名節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數年前,還有御靈師因此自戕的。

湛雲葳說:“我不肯做階下囚,自然會回來。至於我是死是活,用不著明谷主操心。倒是谷主為了女兒,與小輩嗆聲,是半點臉面也不要了?”明谷主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女娃。”

他眼中略有深意:“唯願你下月還能好好待在這裡,至於此事,你自己和裴賢侄解釋吧。

湛雲葳神色平靜,並沒有他以為的倉皇。

就算她不說話,眼中的嘲諷之色也很明顯一

你這樣品性的人,也配做醫修?

明谷主心中薄怒,拂袖離開。

風吹著奔樹沙沙作響,湛雲葳走進房間去探望時,裴玉京剛打坐完畢。

他抬眸看她,玉冠墨髮,劍修的氣質乾淨無暇,神色並無半分異樣:“泱泱。

湛雲葳在他身側坐下,低聲問:“裴師兄,你傷勢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