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聽見門外又多了一個人, 垃圾桶叫喚的聲音更大了,商玦掏鑰匙開門,一邊下口令讓它安靜。

垃圾桶倒是不叫了, 用兩隻爪子刺啦刺啦地扒拉著門內。

陸嶼行接著道:“你再不回來,恐怕要有人投訴。我說話它不聽。”

商玦看了他一眼, 捏著手裡的鑰匙, 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門打開,兩個人一起進去。陸嶼行把手裡的包放下,轉頭就跟商玦親上, 胸膛挨著胸膛, 肌肉貼著肌肉,呼吸交織在一起訴說著想念。

磨蹭了半天才分開,商玦舌根都被攪弄得發酸, 緩了會兒,開口問道:“怎麼跑來我家?等那麼久, 也不發消息說一聲。”

陸嶼行:“我剛到。”

商玦拆穿他:“你說垃圾桶叫了十分鐘。”

陸嶼行把臉頰埋在商玦頸間,鼻尖蹭著他暖和的皮膚,“我……”

又來了,這些沒意義的小動作。商玦喜歡得不行, 耳朵尖冒著紅, 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嗯?”

“我今天好想你。”

商玦:“……”

陸嶼行說完也沉默了, 大約是有點害臊, 衝動之下瞎說話,冷靜下來後就要承受不知所措的後果, 抱著商玦遲遲沒把頭抬起來。

他頭回對商玦說這樣的話, 應該說他們兩個人之間, 第一次產生這樣的對話。

商玦沒吭聲, 默默把手臂纏到陸嶼行脖子上,偏頭親了一下對方的頭髮,身體放鬆下來,好像全身的重心都掛到了陸嶼行的後頸上。

他昨晚的難受還沒好,這會兒卻又有點想做了。

可惜今晚有別的事要忙。

商玦遺憾地嘆了口氣,這口氣把陸嶼行嘆得直哆嗦,立即以為自己是被嫌棄了,把臉抬起來想站直。但商玦胳膊還纏著他,陸嶼行一抬頭,兩個人的鼻尖都差點撞上,面對著彼此,以親密無間的姿勢對視,心跳同時加速。

商玦猶豫了一會兒,仰起下巴在陸嶼行嘴唇上啄了一下,說:“我也是。”

*

陸嶼行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從商玦家裡出來的,回到六棟緩過神,才模糊地記起商玦說晚上要出去一趟,有事要忙。他那會兒腦子正渾著,居然也沒問商玦這麼晚要出門做什麼。

他拿手機給商玦發信息。

【陸嶼行】:這麼晚去哪?

等了幾分鐘,商玦緩緩地扣了個“?”給他。

就這麼一個符號,陸嶼行居然就能解讀出被商玦省略的話:你什麼毛病,剛剛在七棟的時候不問,人都回去了問我去哪?

解讀完,商玦發來一條消息,這回是語音。

“明早見面說吧。”

陸嶼行把這條消息反覆聽了許多遍,沒再追問。

第二天清早他下樓,商玦比他晚兩分鐘下來。

兩個人碰面,一路碰著彼此的肩膀往地下車庫走。

陸嶼行已經把昨晚的事忘了,可臨分手時,商玦忽然把一把鑰匙丟給他。

每次他有晚自習的時候,就把鑰匙給陸嶼行保管,託陸嶼行幫忙遛遛狗。

陸嶼行接過後問他:“今天又要帶晚自習?”

商玦:“嗯。”

陸嶼行正失望著,忽然聽見商玦開口說:“這鑰匙你以後拿著吧,不用還我。我多配了一把,以後你來我家,別站在門口傻等了。”

陸嶼行過了會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把商玦盯緊了。商玦眉頭輕輕蹙了蹙,“這麼看著我幹嘛,覺得麻煩?”

“你昨晚出去,就為了配個鑰匙?”

“嗯。本來要找房東拿把備用的,他不在,我就自己去配了。”

陸嶼行懷疑商玦並不清楚把家門鑰匙給另一個人意味著什麼。

他問道:“不怕我偷你家東西?你那麼信任我?”

商玦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說:“偷的時候記得把狗留給我,它不值錢。”

陸嶼行想聽到的答案可不是這個。“這鑰匙,我能保管多久?”

“想拿多久就拿多久唄。”

陸嶼行沉默半天,忽地按捺不住衝動,抬眼問他:“可我要是想管一輩子呢?”

商玦心頭一跳。

陸嶼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好像怕商玦聽完後就跑了。

商玦的聲音有點輕,明明知道什麼意思,卻還想問得更清,不希望自己有一丁點會錯意:“……你什麼意思?”

陸嶼行把鑰匙攥緊了,靜了一會兒。

這話很不好說出口。

他跟商玦互相對峙了許多年,關心和體貼都要繞著A市一圈過後才能擰巴地說出,何況是直白地表達愛意。

他可以拐彎抹角地暗示,可以不必說得太明白,可陸嶼行不想這麼做。他一點兒都不想看見,商玦在他身邊醒來,盯著他看時有些發怔的表情,一臉沒安全感的樣子。

參加完婚禮後那晚,他想過要跟商玦表白,可第二天就被商玦暗示不要嘗試清算那晚的荒唐,他就錯過了表白的時機。

而眼下,他跟商玦站在停車場裡,十分鐘後就要各自去上班,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合適的坦白機會。但陸嶼行僅僅是被遞了一把銀光熠熠的小鑰匙,就大腦抽風,想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他甚至想把自己身上唯一的家門鑰匙給商玦。

“是想陪你一輩子的意思,我喜歡你的意思。”

話說出口的一瞬,手心早已汗溼。陸嶼行看著商玦,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商玦怔在原地,良久沒有言語。

他半天沒給回覆,陸嶼行原本六七分的把握頓時散盡,心涼了半截兒。

他把商玦抓得更緊了,打定主意不會撒手。無非就是慢一點,如果商玦不同意,他就慢慢追。

陸嶼行對自己追人的技巧很缺乏自信,他沒有絲毫相關經驗,在感情和人情世故方面有時會顯得笨拙。

有輛車從兩人站著的路上經過,陸嶼行把商玦往邊上帶了帶。汽車低低的嗡鳴聲過去,他感覺自己的領口被人拽住,他打了下趔趄,不自禁隨著力道微微俯身偏頭,嘴角就被人碰了一下。

“……”

陸嶼行眼珠懵然地不會動了,沒想過商玦會在這種場合親他。

他過了會兒把目光落到商玦的臉上,看到對方剋制過後的動容表情。商玦抿抿嘴,用手背蹭了下鼻尖擋臉,放下後又抬起眼睛瞅他,好像很想跟他說什麼。

他沒說出口,但陸嶼行卻從商玦紅紅的耳朵裡看懂了。

商玦攥著陸嶼行的領子,又用力親了他一下,十分純潔的那種親法兒,親完發出一個清脆的“啵”的聲音,再大一點估計就能在這片空蕩的空間裡迴響。

眼看著他倆成年男性在公共場合有礙觀瞻地親密起來,商玦撒開手,撿回一點文明和公德心,只是熱切地用眼睛看著陸嶼行,看得後者的心情也跟著搖盪。

商玦憋了幾秒,惱火道:“靠……真想請天假。”

但假是請不了的,目前有四十多個小孩兒在教室裡嗷嗷待哺,等待第一堂課在數學的知識海洋裡遨遊。

他們磨磨蹭蹭地分手。

陸嶼行坐進車裡,像被商玦灌了兩杯酒。

為避免酒後駕車,他在方向盤上趴了一會兒醒酒,心裡也想著:……真想請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