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表面夫妻

 “大夫人,夫人……小姐!”

 知夏還想求饒,一個僕人已經捂著她的嘴把人拖走了。

 謝瑛怔怔坐在原地,顯

然是驚呆了。

 知夏是她在徐州時就帶在身邊的丫鬟,母親說貼身丫鬟最好是從小一起長大,才能對她忠心,因她遲早是要回兆京的,所以知夏是她從賣身的小姑娘裡面挑來的,與念春一前一後進府,她從未想過她會背叛自己。

 謝瑛一時心亂如麻。

 謝夫人處置完人後轉向眾人,這幾人中,只有周氏是她事先通過氣的。那日,兩個貼身丫鬟中一人聽得見,一人聽不見,謝夫人就起了疑心,分別派人跟著二人,見念春整日就在府裡,偶爾出去也是做謝瑛交待的事,一包烤栗子也得討價還價,最後還是沒能討成功,一副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反觀知夏,則利落得多了,只是有些愛好偷懶,這也算罷了。直到昨日,謝夫人的人跟著她到了當鋪,見到了她私售珍珠現場,抓住店裡夥計後,幾人還得知,除珍珠外知夏還賣過不少首飾,一看就不是她自己能買的。

 謝夫人目光掃過眾人,見謝瑛怔怔發呆,她身後念春也一副嚇傻了的模樣,倒是沈蘭棠,臉上雖有驚異,卻尚鎮定自若。

 ——沒心聲。

 謝夫人說不出是遺憾還是如何,既無心聲,她也不勉強,看向謝瑛道:“瑛瑛,知夏偷竊你的私物不能用了,明日我從府中調一個丫鬟給你。”

 謝瑛愣愣點頭,過了一會又連連搖頭:“不用了大伯母,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兩個丫鬟在旁伺候,有念春一個人就夠了。”

 她顯是嚇到了,與其找個不忠的,不若就唸春一個反倒安心。

 謝夫人想到她如今年歲也不勉強。

 “那我再給你加一個粗使丫頭,就在你近旁候著。”

 “謝謝大伯母。”

 從退婚到將知夏扭送官府,這一連串的事情似乎已經落下帷幕。

 事後,謝夫人在房中偷偷猜測,莫不是隻有關心謝瑛的人才能聽到沈蘭棠心底的話,念春關心謝瑛婚事,而知夏則是對謝瑛虛情假意自然不會真心關心她的婚事。

 至於彩月嬤嬤,她不過是自己的貼身丫鬟,且不說對待大老爺如何,但對二房不過是面上關切,聽不見心聲倒也平常。

 只可惜那之後就沒再聽過心聲,謝夫人懷著說不出的淡淡惆悵入了眠。

 ——

 又過了兩日,謝府上上下下又忙碌了起來,因為,謝瑾要回來了!

 謝瑾就跟非暑寒假回家的珍貴大學生似的,但凡他回來,謝府上下都跟過年似的,好吃的好喝的,新鮮的羊腿雞鴨鵝肉通通往府裡送,連帶著沈蘭棠的伙食也變好了,當然了,從來沒差過。

 這一日早上,沈蘭棠剛剛睡醒過來,渾身還黏糊糊的,正慵懶地從竹編的榻上起來,寶珠急匆匆地跑上前。

 “小姐,小姐,快給您更衣!”

 沈蘭棠蹙眉:“急什麼,還不到你姑爺回來的時候呢。”

 寶珠一臉天真:“就是因為姑爺還沒到,我要給小姐化一個美美的妝,等到姑爺到了,讓他驚為天人!”

 沈蘭棠皺眉看著她:“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寶珠沒有被她不古不現的話難住,吐了吐舌俏皮道:

 “我當然是站小姐這邊的,可是姑爺是小姐的夫婿,小姐在家時不常說出門靠朋友,所以出了門要對人和和氣氣,那小姐嫁人了自然是出嫁靠姑爺,我幫小姐討姑爺歡心也沒錯啊。”

 沈蘭棠:“.”

 沈蘭棠□□沉默了。

 沈蘭棠這邊兵荒馬亂,另一頭正院會客廳內,謝夫人坐在廳堂正前方的椅子上,眼中難掩喜悅之色。謝瑾半月才回一次家,謝母自然也分外想念,只是她素來端莊持重,未表過分表露。幾句母子敘情後,謝母問道:

 “你與蘭棠可好?”

 “我與蘭棠?”

 謝瑾對自己這位新夫人瞭解不深,他們屬於完全的盲婚盲嫁,只是沈蘭棠婚後操持家務,管理院子愛護晚輩,未曾讓他操過心,兩人也未曾紅過臉,思及此,謝瑾點頭道:“我們很好。”

 謝夫人慾言又止:“你有沒有覺得,蘭棠有哪些不尋常的地方?”

 “不尋常?她哪裡不尋常?可是她做了什麼讓母親不喜的事?”

 “不是不是。”

 謝夫人怕他誤解,連忙道:“並非如此,而是”

 謝夫人一五一十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她,謝瑾大吃一驚,略以猶豫,說道:

 “母親,這絕無可能,人怎麼可能聽到他人心

聲,莫不是你為的事憂心,耳中出現幻聽?”

 “你”

 謝夫人就知道此事聽著匪夷所思,不是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相信。但是這話又不只她一個人聽見,她絕不可能是幻聽。

 “罷了罷了,這事先不提了,你好久才回一日家,快去陪你妻兒吧。”

 謝瑾只道她是知道自己荒唐了,便不再深究,道:“兒子先行告退。”

 謝夫人望著謝瑾離去背影搖頭,也罷,等哪日他聽見了,就會知曉了。

 廚房得知少爺回來的消息,早備好了早點,久等不到,就過來問沈蘭棠:“夫人,要先布餐麼?”

 沈蘭棠也摸不準,她作為新媳婦,自然是但求無錯,道:“再稍等等郎君——”

 “等我做什麼?”

 伴隨著男聲,一個身穿青色窄袖錦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謝瑾延續了謝家一貫的端正英俊,五官極為周挺,眼睛和鼻子部分又繼承了謝夫人的優雅柔和,顯得有幾分溫情,只是他常年在軍營,這一份外貌上的柔和早就被一身血和汗磨礪出來的凌冽給覆蓋住了,單從外在來看,他就像是一把尚未出鞘,卻人人都知是利刃的劍。

 “阿父!”

 謝弘文大叫一聲,踩著他的小胖鞋,登登登地跑了上去。

 “阿父!”

 謝瑾臉上露出些許暖色,上前一步單手抱起他。

 “瘦了。”

 一旁嬤嬤笑呵呵地說:“小少爺這是思念姑爺您,日夜想念這才瘦了。”

 謝瑾沒搭腔,只是看著心情不錯。他抱著謝弘文走上前幾步,站定在沈蘭棠面前。

 沈蘭棠幽幽行禮:

 “郎君。”

 謝瑾點了點頭:“你照顧家裡辛苦了。”

 “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