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漁 作品

第 131 章 營救錢玉娘


 謝恆看著桌子上的兩封信,良久不言。

 沈蘭棠低著頭,就像上課時害怕被老師抽到回答問題的學生。

 半晌之後,謝恆終於開口。

 “這件事,應該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吧?”

 謝瑾回答:“是。”

 “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走漏消息。既然知道了這封信的主人是左秋實就可以沿著這條線索去查。大皇子這些年有過不少幕僚,那些人的卷宗你都還留著吧。”

 “都留著。”

 “那好,那就一個個去排查,證據越多越好。如果只是一個左秋實,難保大皇子不會棄車保帥。”

 “在此次之前,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彙報給陛下。”

 謝恆滿臉平靜,有條不紊地安排任務,彷彿這件事對他毫無影響。

 不過,沈蘭棠總覺得他平靜的面孔之下是一副幾近癲狂的無畏心神。想想也是,辛辛苦苦操勞了幾十年,眼看著就能退休享福了,冷不丁爆出一個繼承人醜聞。

 帝國最有力的兩個繼承者,都他媽不是個東西。沈蘭棠代入謝恆,瞬間心梗了。

 “蘭棠。”

 “啊?”被點名,沈蘭棠慌忙應道。

 “這封信是從阿依朵公主那裡拿來的是吧?”

 “是。”

 “那你到時候記得找一個好的說辭,別讓公主起疑。”

 “兒媳明白了。”

 “還有你”謝恆又再次看向謝瑾。

 “拯救那位姑娘的進展如何了?”

 謝瑾:“預計後天動手,直接帶出兆京。”

 “好。”謝恆目光流露出淡淡的疲倦,他打著哈欠道:

 “總歸是個無辜的姑娘,能夠將她送走不再被打擾最好。信的事,既然有了懷疑人選,就去證實,至於如何證明我就不說了,謝瑾你都知道的。”

 “這兩件事我都知道了,你們還有別的事麼?”

 沈蘭棠跟謝瑾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兩頭。

 “那好,沒事你們就回去休息吧,夜深了,我跟你們母親也要歇息了。”

 “父親,母親晚安。”

 沈蘭棠和謝瑾走出房間,被夜裡冷風一吹,沈蘭棠還有些發熱的大腦才猛地冷靜了下來,她回首望著關上了門的房間。

 “父親是不是”是不是有點麻木了,他這個精神狀態有點不太對啊。

 謝瑾看著沈蘭棠,默默地搖了搖頭。

 沈蘭棠:好吧,她不說了。

 從太子劫掠私囚良家女子到大皇子涉嫌通敵,這一日日的,就沒個安生日子,沈蘭棠頭暈腦脹,腦子裡東西塞得太滿反而不會思考了,她回去之後很快就睡著了。等到醒來,謝瑾已不在身邊。

 沈蘭棠在床上怔怔發了會呆,才高聲道:“蘭心,寶珠,給我安排車子,我要去齊王府。”

 ——

 阿依朵出去吃早飯了,還沒有回來。沈蘭棠先見到的是阿依曼。

 阿依曼懷中抱著孩子,正在哄他吃奶,她的身段在生產後風韻了不少,臉龐線條更為柔和,再看她嫻熟地哄孩子模樣,沈蘭棠都快忘記初見她時,她傲慢孤獨,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樣子了。

 “謝大人在太子那可還好?”

 沈蘭棠總不能回答不好,只好官方回答:“謝皇妃關心,郎君近來一切都好。”

 阿依曼淡笑了一下:“他總不能老是跟在太子身邊當個侍衛,我看著陛下的氣也快消了,說說不得謝大人很快就能官復原職了。”

 “希望吧。”

 兩人閒話家常,不多時,阿依朵也收到下人消息回來了。

 “沈姐姐!”她一陣煙似地跑進屋裡。

 “公主。”

 沈蘭棠起身行了個禮,阿依曼:“你們兩個自己去玩吧,不用顧忌我。”

 “謝謝姐姐,沈姐姐,我們走。”

 阿依朵拉著沈蘭棠到了她自己的宮殿裡。

 “沈姐姐,你是不是為了情詩的事來找我。”

 “嗯,的確是。”

 沈蘭棠將寫著情詩的紙張還給她,面對阿依朵好奇的目光,沈蘭棠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

 “雖然很不想,但是我只能告訴你這個噩耗——左秋實極有可能涉嫌謀反。”

 “什麼?!”

 阿依朵震驚地捂住了嘴。

 “是。”沈蘭棠深沉地點

點頭。

 這是她跟謝瑾討論了一晚上之後得出的最好的說辭,當時沈蘭棠神情那般嚴肅,要是尋常小事,根本說不過去。可要是說出實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倒不是不相信阿依朵,只是這件事情至關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思來想去,也只有謀反這樣的大事既能夠讓阿依朵滿意,也能讓她稍稍警惕一下左秋實,且又不耽誤正事。

 再說了,通敵叛國跟謀反也沒有什麼區別,四捨五入,他就是謀反嘛,沒毛病。

 沈蘭棠依舊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這事你萬不可跟別人說起,我們目前正在收集證據,在此之前,你要保持沉默,萬不可被左秋實發現異樣。”

 阿依朵連連點頭。

 “沈姐姐,你放心,我絕不會說的。”

 “我相信你,記住了,我從來沒有從你手上拿過什麼東西,也不知道左秋實給你寫過情詩。”

 “嗯嗯。”

 看著阿依朵眼睛閃閃發亮的樣子,沈蘭棠忽覺頭疼,這小丫頭該不會是把謀反當做好玩的事,對左秋實興致更濃了吧?

 行吧行吧,反正她也不是戀愛腦,想玩就讓她玩吧。

 “好了,我話說完了,要走了。”

 “嗯,姐姐慢走,我送你。”

 阿依朵將沈蘭棠送到門口。目送謝府馬車漸行漸遠之後,阿依朵才一臉失神模樣地回了王府。

 左秋實謀反。

 他謀反.

 這真是——

 “姐姐,我去找左秋實了!”阿依朵大喊一聲,甩下一眾宮人出了門。

 安撫好了阿依朵,這一日時間眨眼過去,翌日,一大早,太子妃就進了宮,她的貼身宮女妗芸因吃壞了東西,沒有跟過去。

 而這一日,謝瑾也跟著太子出了門,按照計劃,錢玉娘會在辰時一刻前後出王府,謝瑾的人給她喬裝打扮之後,他們就會立刻出城。

 謝瑾跟著太子直至未時才回來,太子有飯吃,幾個侍衛可沒有,因為他們一到府中就換班去吃飯了。

 謝瑾跟其他幾個侍衛坐在太子府角落一個宮殿,外頭響起一陣鳥叫聲。

 謝瑾放下手上的飯菜,對著一起吃飯的幾個兄弟道:“各位自便,我出去方便一下。”

 “謝大人請自便。”

 謝瑾從太子府後門走出,來到一處偏僻拐角,一個人影從樹上竄下來。

 “大人,我們的人沒有見到錢玉娘,這一整日,她都沒有出現!”

 謝瑾目光微動。

 按著他的經驗,錢玉娘明顯是出了意外。就是不知道這個意外是真的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我知道了,你們還是按著計劃守在王府附近,我去裡面打探一下情況。”

 謝瑾回到王府,他沒有去錢玉娘住的屋子。而是徑直走向太子寢宮,太子用過了點心,這會兒正在練字。

 偌大的紫檀木桌面擺放著一張三尺大小的羅紋生宣,幾個狼毫筆倒掛在筆架上,太子手腕揮舞之間,幾個拳頭大小的行楷躍然紙上。

 “謝大人,過來看看,孤這字寫的怎麼樣?”

 謝瑾依言走上前,目光掃過桌上白紙。

 “殿下的字,行雲流水,收放自如,筆力穩健而靈巧,是為上品佳作。”

 “哈哈哈哈,能得謝大人讚賞,看來孤這些年練字沒白練。”

 “對了,謝大人方才去哪裡了?我叫人去找你,卻沒看到你人。”

 太子放下手上的筆轉向謝瑾,他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容,好似翩翩君子,又好似勝券在握,從容之中又帶著幾分憐惜。

 謝瑾預感到了什麼,低頭沉默不語。

 見他不說話,太子也沒有生氣,只是繼續道:“謝大人這幾日與我府中一個婢女走得很近啊。”

 隨著他這句話,一個侍衛挾持著錢玉娘從裡屋走出。

 錢玉娘頸邊被橫著一把刀,刀鋒快要陷入她皮膚,她臉上神色滿是驚恐,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淚水給沖刷掉了一層,露出一雙驚懼惶恐的眼。

 “大人可認得此人?”

 “認得。”謝瑾道:“她是我一位朋友。”

 “事到如今,大人竟還要騙我嗎?”

 太子一臉痛心疾首地望著謝瑾,質問道:“謝大人緣何背叛我,難道是我對你不好嗎?”

 “臣不曾背叛殿下,我之前看她可憐,想要幫她而已。”

 “可憐?

”太子指著錢玉娘,依舊是一副被謝瑾傷了心的模樣,他言辭激烈地說:

 “這個女子引誘了孤,又偷走了孤的東西,她哪裡可憐?大人不會是見她楚楚可憐被騙了吧?”

 面對太子顛倒黑白的說法,謝瑾依舊紋絲不動,連說話時的語氣都沒有波動過一分。

 “此間是非黑白,殿下和我心中都知道,過去的事已經無力追究,只這位姑娘當真無辜,殿下不若及時回頭,放了她。”

 看謝瑾油鹽不進的樣子,太子也懶得裝下來了,他幾步走向錢玉娘,錢玉娘被人用到挾持,本就害怕,在看到太子過來時,更是劇烈掙扎起來。

 “滾開滾開,別過來!”

 眼看她脖子被刀劃出一個口子,謝瑾急忙道:“別動——”

 錢玉娘眼中溢出淚珠,一粒粒成串地落下,太子手指劃過她的臉頰,讓錢玉娘彷彿看到一條在她面前毒蛇吐露芯子。

 “不過大人還是有功的,孤找了她這麼多年都沒找到,還是謝大人幫我找到的,我真要好好謝謝大人。”

 太子雖然放棄了尋找錢玉娘,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將放在錢玉娘父母身邊的人撤回來。大皇子去找她父母的時候,太子第一個就注意到了。

 寧樂伯失蹤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大皇子盯上了他。而大皇子的一番行動,也讓他再次想到了那個女子。他已經很久沒有想她了,腦中都浮現不出她的模樣,還是叫僕人將畫像送到他面前,他才恍然發覺畫上這個女子跟他在太子妃身邊時常見到的宮女有點像。

 他安排了人抓住錢玉娘,想要逼迫她把東西交出來,卻被告知東西已經給了謝瑾。

 萬萬沒有想到,謝瑾也摻和進了這件事情。

 想到那樣東西,太子臉上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此女偷走了孤一樣東西,還請大人還給孤。”

 謝瑾看向錢玉娘,那侍衛看謝瑾望過來,伸手掐緊錢玉娘脖子,錢玉娘發出痛苦呻吟。

 “我說過,我只是可憐她,殿下要的東西對我毫無用處,我也不是不可以還給殿下。不過,作為交換,請殿下放了錢姑娘。”

 太子眯眼:“你在跟我談交易?”

 謝瑾平靜道:“如果殿下要這麼想,那就是。”

 “.好!”太子用力一拍掌,伸出手:“把東西給我。”

 “東西在家裡,我要去取來。”

 太子眯了眯眼睛。

 “殿下心中肯定會有懷疑,這樣吧,你叫個人跟我一起去。”

 太子沉吟片刻,從外面叫進來一個人:“你跟他去。”

 沈蘭棠知道今天就是行動日,在家裡頗有些心不在焉,午後,她正在院子裡看書,忽然聽到下人傳報,說是少爺回來了。

 謝瑾,他這個時候回來?

 沈蘭棠心中好奇,又記掛著逃亡大計,很快起身道:“我去接他。”

 沈蘭棠匆匆走到院子口,就見謝瑾正往這頭走過來。

 “謝瑾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他是誰?”

 這已經是後宅,除了謝府的家丁,只有極個別的親朋好友可以近來,可是這個人.

 沈蘭棠目光打量著謝瑾身邊男子。

 謝瑾神色不動,一如尋常地說:“玉簫呢?”

 玉簫?

 沈蘭棠又看了眼他身邊男人,心中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她收起笑容道:“在屋裡,我去給你拿。”

 謝瑾跟那男人站在屋外,那男人還時常放長了目光看著屋裡,沈蘭棠很快從自己的小金庫裡取出了玉簫,走到院子裡將它交給謝瑾。

 謝瑾握著玉簫,沒有對沈蘭棠解釋一二,扭頭對男人道:“走吧。”

 男人眼中帶著遲疑,他最後看了眼沈蘭棠,沉默地跟著謝瑾走出了院子。

 兩人離開後,寶珠才疑惑道:

 “姑爺是怎麼了?”

 沈蘭棠心中浮起不好預感,想來,是出了岔子。

 ——

 謝瑾帶著玉簫返回了太子府。

 “是這個東西嗎?”

 謝瑾展開手心,太子臉上一喜,伸手就要去抓,謝瑾卻驀然收回了手。

 “殿下,這件事對臣並無好處,我說過,我只是同情這位女子。現在東西已經拿出來了,殿下可否遵守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