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第 60 章 冰山高處萬里銀(15)

 鏢師常有,但女鏢師不常有,志同道合的女鏢師更是稀罕。蘭山君定然是請了許多人,費了許多功夫,才尋摸到了這麼一個人。

 蘇合香:“我們都無心成婚等事,喜歡遊覽大好河山。我有銀子,有要去的地方,她缺銀子,沒有一定要去的地方,我和她一拍即合,已然成了好友。”

 蘭山君聞言,不用多問便已經知曉了她的意思。她溫和問,“什麼時候走呢?”

 蘇合香:“她家裡有些事情要處理,我等她一起。”

 蘭山君:“我可能幫得上忙?”

 蘇合香:“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你我呢?若有所求,也是我想求你幫我清明時節祭奠祖父罷了。”

 這真是一個敞亮心明的姑娘。蘭山君抿唇笑起來,與她碰杯,“好。”

 她這般跟蘇合香言笑晏晏,倒是讓朱氏不舒服。她低聲道:“咱們坐這裡這般久,你姐姐不得高興。”

 她心中不快,“可是覺得嫁出去了,如今算是出人頭地,所以不把咱們放在眼裡?”

 蘭慧聽了,眉頭都沒皺一下,而是問,“難道六姐姐不是在咱們這桌吃了飯才去找蘇姑娘說話的?”

 這般席面的位置,都是主家早已經安排好的,她們是一家,鬱家又沒有別的人,自然便被安排在了一起。

 她問朱氏,“母親是因為咱們家勢微而生氣,還是因為六姐姐不曾奉承你而生氣?”

 朱氏大怒,又要忍氣吞聲,“你怎麼跟我說話呢?”

 蘭慧卻道:“若是前者,母親該從祖父氣起。若是後者,母親該氣自己。”

 即便是親生母女,也不是每一個女兒都要奉承母親的。

 她將筷子輕輕落下,也沒了吃席面的歡喜,“好生生的,母親總愛說幾句話來氣我。”

 朱氏一雙眼睛含著怒火,一直到宴席散的時候還不痛快。

 蘭山君臨要走時看了看坐在馬車裡生悶氣的朱氏,又看看站在馬車邊無動於衷的慧慧,嘆息一聲,摸了摸慧慧的頭,拉著她到一邊去,“你可有看上的人家?”

 慧慧搖了搖頭,“這段日子,頗為苦悶,並沒有想這些。”

 蘭山君:“等你有念頭的時候,就來找我。”

 她輕聲道:“我在皇后娘娘和太孫妃面前都為你求了恩典,你不用急,也不用怕。”

 蘭慧心裡一暖,點頭道:“好。”

 而後頓了頓,小聲問,“六姐夫……可是對咱們家有什麼不滿之處?”

 蘭山君不解,“應當沒有。”

 她想了想,“咱們家的事情,該知道的,我成婚之前他都知道。”

 但他還是選擇對朱氏敬重,對四老爺和善,對老夫人陰陽怪氣。

 她問,“他可是做了什麼?”

 蘭慧:“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從過年的時候,他的態度就變了許多,尤其是對四叔父,如今見了四叔父,也並不多話。四叔父那個性子,也不敢直接問,還來問我呢。”

 蘭山君若有所思,便在回程的馬車裡問鬱清梧,“四叔父本性良善,雖然懦弱了些,卻也應當無害人之心……可是他對你不善?”

 鬱清梧本喝了一頓酒有些頭暈,也不敢湊到她身邊去,生怕她聞見味道。但一聽見這話,腦袋頓時清明,連忙搖頭道:“沒有。定然是四叔父會錯意了。”

 可是蘭山君卻細細想來,發現他確實對鎮國公府的態度差了許多。

 她問,“真的?”

 鬱清梧堅定的道:“真的!”

 蘭山君卻越發沉心。她試探著問,“你恨母親和四叔父?”

 鬱清梧:“不恨。”

 但蘭山君看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含著怨恨的眼睛,緊緊抿起的嘴唇,看他一張臉雖然極力忍耐和剋制,卻依舊還是能察覺到的恨意。

 她晚間在札記裡斟酌寫道:“元狩四十九年冬至元狩五十年春,我抬頭觀梧樹,發覺他另生一枝,正怒髮衝冠,破曉升空。”

 與其它梧形鶴骨的枝葉不同,這一截樹枝染上了恨意,像極了病枝。

 病枝……

 因不屬於他的恨意,而被他轉嫁在他的身上,所以才顯得生了病。

 蘭山君手微微顫抖,將筆擱置在案桌前,深吸一口氣。

 會是因為她嗎?

 他莫名就恨上了朱氏,恨上了四叔,窮追不捨的咬住宋知味不放……

 她閉上眼睛,深思片刻,又提筆寫上:“我猜病枝為病,是因我病。而我病因,他知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