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晉江獨家發表





下午在窗邊的記憶還很新鮮,他垂下眼睫,乾脆用男人的大衣當了擋箭牌,不動聲色把自己埋了進去,只剩半張臉和眼睛露在外面。




火架上醃製過的肉發出滋滋的聲響,黎蔣抬手招呼了專門的人幫忙,片刻後,有兩個人架著一隻小全羊過來。




聞繁最開始其實是有點冷的,手都有些僵硬,但等到小全羊上了烤架以後,周圍便暖了起來,還有工作人員上了暖呼呼的牛肉湯。




他捧著碗喝了幾口,然後便抬起手遞給紹熠隨:“很鮮。()”




“?()?[()”




聞繁看紹熠隨抿了一大口也沒有任何不適,眉頭都沒皺一下,又看到江詞和黎蔣都喝了,便也接了過來。




他說:“嘗一下吧。”




小瓶裡的白酒像山泉水一樣凜冽澄澈,給人一種喝下這一瓶都不沒什麼的錯覺,聞繁對準瓶口輕輕的給自己灌了一小口。




結果誰知,白酒入口那一瞬間,辛辣直衝腦門,刀子一樣割著他口腔,又順著喉嚨下去了,聞繁狠狠嗆了幾聲,生理性的眼淚盈滿了整個眼眶。




紹熠隨連忙把酒拿走,輕輕拍著聞繁的背,等他咳得沒那麼厲害了才端了旁邊的溫水給他。




聞繁緩過來的時候發現江詞和黎蔣都看著他,江詞問:“沒事吧繁繁?”




“沒事,就是……有點太辣了,不太習慣。”聞繁怪不好意思的。




紹熠隨低頭,將他眼角的淚水吻走,青年鼻尖紅紅的模樣實在招人疼,火架上的火光變成一串串的光點,在青年睫毛上滾動跳躍,紹熠隨有些心疼,但莫名又想到了以前,青年喝醉時嬌憨的可愛模樣。




對面江詞問:“繁繁,你是不是酒量不太好呀?”




聞繁眨了眨眼,許久才“嗯”了聲:“他們叫我一杯倒。”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聞繁還是清醒的,他甚至記得最後和江詞道別的場景,江詞說明天一定要來看雪景,聞繁還點了頭,說自己帶了相機,可以多拍些照片。




再之後是和紹熠隨回房間,然後他就宕機了。




聞繁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有一點其實記錯了,他不是和紹熠隨回房間,而是紹熠隨抱著他回房間。




和江詞告別沒多久,聞繁的腳步就有些發軟,走兩步就東倒西歪,於是他停下不走了,懵懵的發著呆。




他嗓音很輕的叫了一聲:“紹熠隨。”




不等男人回過身來,他




()就慢慢的蹲在了牆角的地方,手抓著一旁的消防栓。




紹熠隨看到青年縮成一團,像朵蘑菇一樣,安安靜靜的看著前方。




他蹲在青年面前,伸手護住了消防栓尖銳的邊角,然後問道:“怎麼了?”




青年慢吞吞的眨著眼睛:“暈。”




紹熠隨笑了一聲,剛打算把人抱起來,就聽到青年又乖又溫的嗓音問他:“我是不是中毒了?”




紹熠隨頓了一會,很耐心的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說?”




青年迷迷糊糊,沒有立即答,他一下一下的晃著,紹熠提前隨伸出胳膊接著,沒晃多久,果然栽進了他懷裡,紹熠隨在他臉上親了親,順勢把人抱起來。




是像抱著小孩子一樣的姿勢,聞繁面對面的摟著紹熠隨的脖子,雙腿跨在他的腰間。




怕青年掉下去,紹熠隨的大手一隻護著他的臀部,一隻護在他的腰上。




“暈……”




青年又嘀嘀咕咕的在他耳邊說話,紹熠隨走得很慢,側過臉看他,青年又重複問道:“我是不是中毒了?”




紹熠隨也耐著性子又問:“為什麼這麼說?”




聞繁:“因為很暈。”




紹熠隨笑了聲:“嗯,中毒了。”




聞繁:“那……怎麼辦?”




紹熠隨說:“你親親我,親我一下就好了。”




青年安靜了一會,然後飛快在他頸間親了一口,等了等,發現還是很暈,於是直起了身體,認真看著他,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紹熠隨抱著他到了門口,開了門後哄道:“還暈嗎?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聞繁有點懵,輕輕“嗯”了聲,說:“好像是。”




而後又說了一句什麼,紹熠隨沒聽清,先把人帶去了臥室,放到了柔軟的被間,才問道:“剛才說了什麼?”




青年很乖的只待在一個小範圍內,軟聲軟氣的說:“紹熠隨,謝謝你。”




紹熠隨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青年是因為什麼謝他,因為他說了“親我一下就不暈了”,聞繁親了他,又被他哄著覺得自己真的不暈了,所以謝他。




青年雖然暈乎乎的不清醒,但卻能清楚的叫出他的名字。




“繁繁。”




聞繁抱著膝蓋,臉色微醺,他一下一下眨著眼睛,視線慢吞吞移到男人身上,片刻後朝紹熠隨伸出了胳膊,是要擁抱的姿勢。




紹熠隨過去把人抱住,青年靠在他懷裡,臉頰紅撲撲的,鼻音很重的嘟噥:“紹熠隨。”




“我在呢。”




聞繁枕在他肩膀上,認真看著他:“你好笨。”




“嗯?”




青年卻不願意和他說了,從他懷裡出來,小聲道:“我想去那。”纖細瑩白的手指指了一下三角形的落地大窗。




榻榻米是嚴絲合縫挨著玻璃的,紹熠隨轉了個身,直接把人抱過去。




聞繁看著窗外的山景,額頭抵在玻璃上,溫暖明亮的燈光讓青年在玻璃




上倒出影來,他睫毛一顫一顫的,垂著眼睛看倒影裡的自己。




紹熠隨坐在他身後,輕輕摟住他。




“繁繁,在看什麼?”他在青年的側臉上吻了一下。




聞繁拉住他的手,慢慢的點到玻璃上,和倒影裡的他們指尖相對。




他彎著眼睛輕聲說:“你看,我們。”




是他們。




青年回過頭來和他笑,紹熠隨低下頭,看著看著便有些難控的咬住他的唇,細細吻了幾分鐘。




聞繁氣息很重,紹熠隨抵在他柔軟的唇邊,嗅了一下:“不會喝酒?”




“嗯……不太會……”青年似乎察覺到自己可能有酒氣,不好意思的掩住唇呢喃道:“有味道。”




“香的。”




聞繁睫毛顫了一下。




紹熠隨低下身子抵著他的額頭:“繁繁,我愛你。”




聞繁:“但是……你太笨了。”




紹熠隨又從青年嘴裡聽到了這個評價,低笑了聲:“嗯,我笨,為什麼這麼說?”




聞繁嘟噥:“我喜歡你,你不知道。”




“我知道。”




青年聽到他這麼答,好像來了點精神,轉過身來面向他:“你不知道。”




但是可能依然是暈的,轉身後沒了依靠,直接靠在了玻璃上,雙眼迷濛的看著紹熠隨,又強調了一次:“你根本不知道。”




紹熠隨雙手墊在他腦後和玻璃之間:“嗯……對,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什麼?”




“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暗戀你。”青年嗓音委屈起來,“那個時候,做夢都是你。”




紹熠隨的心臟熱烈的跳動著,越來越快,他喉嚨突然有些發澀,問道:“什麼時候?”




聞繁輕輕說:“十六歲。”




到現在,整整十年。




紹熠隨心口切切實實的開始疼了,疼到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青年酒後的這些醉話,讓他意識到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能彌補眼前人的這十年,那些如履薄冰患得患失少年心動,都在他一句一句不經意的話裡變成了刀子,一把一把紮在青年的心口,紮了整整十年。




可聞繁十六歲那年,他十八,明明也是他喜歡聞繁喜歡的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時期。




他恨不得把乖巧柔軟的少年整個人揣進兜裡,把他護在手心含在嘴裡的寵著,別人多看一眼都像是在動他的眼珠子。




聞繁十六歲升入高一的那一年,他幾乎要霸佔了聞繁的所有時間,上課,下課,上學,放學,週末,練琴,比賽,他不捨得放過一丁點和聞繁相處的空隙。




卻偏偏反應不過來這些感情早已越了界。




眼前的人眼睛紅紅的,發著呆,片刻後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小聲道:“你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沒忍住,沒忍住就喜歡你了。”




平日裡的青年從來都是剋制溫柔情緒穩定的,極少有眼前這樣情難自控的時刻,但就是這樣,紹熠隨心疼得像是被狠狠扎




了無數刀。




他吻著青年發燙的眼眶:“是我太笨,




不知道你喜歡我,




也不知道我喜歡你。”




這種盈滿的心疼和愛意,分明是多少年前就存在的,或許……或許比聞繁喜歡他還要早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喜歡聞繁了。




可無知的人總要比清醒的人好受,這半年裡他不是最清楚的嗎?那些愛而不得的痛苦和焦躁,能生生把人消磨了,所以比起聞繁的這十年,他的痛苦又哪裡值得一提。




他心疼的抱緊眼前的人,低低的說:“繁繁,我喜歡你,我愛你,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是我太遲鈍,我喜歡你,喜歡的要瘋了。”




“嗯……”




聞繁半眯著眼睛:“紹熠隨,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青年慢吞吞的推開他,挪動了一下,紹熠隨看他搖搖晃晃,連忙把人攬住:“要去哪,我抱著你去。”




聞繁嘀咕:“行李箱。”




紹熠隨又像在走廊時那樣抱起人,青年的臉託在他的肩胛骨上,半清醒的捏了捏他的耳垂:“軟。”




“你的耳垂,也是軟的……可愛。”




紹熠隨站起身又頓住,說:“我去幫你拿過來好不好?你乖乖在這裡等我一會。”




聞繁“嗯”了聲,同意了,然後就乖乖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等他,紹熠隨取來後,他還是那個姿勢,硬撐的嚴肅,說不出來的嬌憨漂亮。




他把行李箱打開放過去,青年便悠悠的栽下來,臉都要貼到行李箱裡了,紹熠隨護著他,看他從裡面翻出一個木製的小禮盒,拿出來,雙手捧到他眼前。




“送給你。”




紹熠隨一手摟住他,一手接過盒子。




很配合的問道:“什麼東西?”




青年抬手去開卡口,然後一點一點打開盒子,嘴裡還配了曲可愛的音效:“噹噹!”




“是木雕。”青年拿出來給他看:“看,我刻了你。”




是一件高度一十幾釐米的人形木雕,紹熠隨溫聲問道:“不是說要給我刻貓嗎?怎麼換了?”




“因為……因為刻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你,你看看,像不像你,還皺著眉。”




紹熠隨:“像,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下次再送你。”




紹熠隨:“下次刻一個你自己好不好?”




青年遲疑著,呼吸了幾口氣,說:“可是我……我腦子裡沒有我自己。”




“我有,你教我刻。”




“……好吧。”




紹熠隨還等著青年的下文,卻發現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過去了,靠在他懷裡,睡顏安靜乖巧。




他低下頭,在聞繁臉上捏了一下,又親了一下。




悶笑道:“怎麼這麼可愛。”




時間不早了,紹熠隨把人先放在枕間,收拾了行李箱,又去浴室裡擰了熱毛巾,回來仔仔細細給人擦了一遍,然後自己才去洗澡。




聞繁第一天醒得很早,準確來說也不是醒




了,是睡夢中感覺很刺眼,所以迷糊間睜開眼睛。




這一睜開,入眼就是蒼茫的白色山景,聞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面向玻璃側躺著,室外正飄著點點的白色雪花,大概飄了很久了,整座山頭都白了。




而他幾乎貼著玻璃,肌膚相觸的地方是溫暖的,聞繁伸手又碰了碰,確實是熱的,這一大塊都是電加熱玻璃,怪不得沒有結過一點霜花。




聞繁看著外面,慢慢坐起身來。




江詞說的沒錯,降了雪後這裡的景色確實是很美,層巒起伏的山被銀裝包裹,窗邊有橫斜過來的樹枝,也是一派剔透純淨的潔白,像結了無數綻放的晶瑩冰花。




聞繁看的有些呆了,手指貼在玻璃上,朝外遠眺著,突然身後貼上了一具火熱的身體。




“繁繁。”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嗓音帶著剛醒來時低沉的啞意。




聞繁笑道:“紹熠隨,下雪了。”




冬日的室外清晨是肉眼可見的寒冷,而室內暖氣充足,總讓人憊懶。




紹熠隨摟住他的腰身,手心都是青年滑嫩溫熱的肌膚,他附身親了親聞繁漂亮的肩胛骨,片刻後,在他肩膀上輕輕留下一個印子。




聞繁:“你別親了,看呀。”




紹熠隨下巴磕在聞繁肩膀上,貼著他的臉朝外看:“嗯,下雪了。”




聞繁眨了下眼,感嘆道:“真漂亮。”




“你也漂亮。”




紹熠隨的吻細密的盡數落在聞繁側臉和耳垂,熱氣噴灑:“冷,遲點起床。”




聞繁一激靈:“江詞說今天要去觀景的。”




紹熠隨直接攬著他倒回床上:“這個點江詞和黎蔣也在床上,觀什麼景?”




聞繁還要說話,紹熠隨已經拉起被子把他整個人裹進來了。




潔白的被子翻湧,像窗外連綿起伏的雪山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