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節奏 作品

第八十五章 獵堡

 冷凍的顫抖,瞬間化作賁熱的感動,同樣顫抖。只是,後者來自一顆彌血的心臟。

 那些在寒冷中不間斷活過來的經歷、逼真印象,讓他們熱愛心靈勝過了長樹的原野、曠朗嵌日月的天空、荒莽無極的蒼穹和宇宙。

 每一個獵司裡迪族人都這樣在凍死一樣的災難中,趴過、用內照的心血慟哭過,野獸一樣剝開雪阻……只以內眼之視,看疼痛血跡的——這最後一道光芒。

 直到從昏厥般的沉迷霧霾中,昂起石頭一樣結實的頭顱。

 那一刻,賁熱喘息的狹長氣流,就是瑩綠色生長起來的植物。將鮮色明亮地點燃在石築的獵堡暗壁,發散出驚險的笑魘。

 但是,他們從來不敢在獵堡前,提說靈肉在凍餒中殘酷的經歷。因為,重複強化的東西,極容易因為簡單有限的存在格式,瞬間將完整原初的無垠感受一戈敲得粉碎。

 “讓我斂起獵司裡迪的族語吧,太陽尊。最怕:一粒獵司裡迪族的語法,弄丟了完整的感覺。那一刻,我該怎麼辦?”

 凍餒到接近死亡的族人,心裡總是這樣問。

 “所以,痛苦的血,什麼都知道……”

 於是,又自語著這樣回答。

 這樣自我安慰的話兒,他們只願說給自己的兩隻耳朵聽。聽到聲音,會讓他們因為感覺的突兀,意識到驚醒,從而拋棄讓他們羞恥到面頰發紅的墮落。

 獵司裡迪和冰盧厝兩山毗連高耀的浮橋,倒綴一掛掛錐形的藍冰,就像永遠不會掉落進海灣藍波的凝淚。

 冷峭的姿態長年累月如斯。這是比嬗變中的生命更古老的契,彷彿變成古紀之跡延伸的幻覺。

 也許造化初生的那一刻,這就存在著了。高翹、驚險、不融化……每一次看見,都是超越——判斷儘可能模擬的那種奇蹟。

 他們雖然嘴裡說:別用雙目踐踏靈性使者的翅膀。其實,心裡真正的話是:脆薄形狀的堅韌,會被自己重濁多思的靈魂——疊力附贅而崩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