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無淵 作品

第十七章 我很知足

  唯一不驚的是早已見識過顯金用蠟油燙人的張婆子,和在心裡深覺這白黃瓜幹得漂亮的週二狗——就算是女的,要沒幾分血性,作坊的青壯弟兄憑什麼跟她混?憑什麼從她手裡拿錢?

  早該整治整治這狗屁豬肉頭!

  “我早說了,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顯金恨鐵不成鋼,“你我同事,何必劍拔弩張?不過是幾兩碎銀,記差了、算錯了、寫漏了都是常事!”

  “大魏律法,凡罪罰兮從減輕,獨於治贓吏甚嚴。”

  顯金蹙眉搖頭,很為豬剛鬣著想,“三爺若真想收拾賬目,儘可以報官!憑陳家在涇縣的關係,縣太爺必定是要理一理的...為何沒有報官?不就是念在同事情誼嗎?銀子缺了就補上,賬目算錯了就斧正,數目寫漏了就添上,哪有解決不了的事?”

  顯金眼睛一掃,意有所指地點了陳六老爺,“六老爺,您說是吧?”

  陳六老爺看了眼顯金,臉色鐵青地緩緩點頭。

  堂下皮影戲佈景換好,豬剛鬣憋著一口氣先行告退,陳六老爺亦如坐針氈,沒一會兒也走了。大堂中人流如織,時不時抬頭望二樓包廂,窸窸窣窣不知在說什麼,連臺上的皮影戲都吸引不了他們的目光。

  陳敷也在瘋狂打量顯金。

  顯金氣定神閒坐在包廂邊上,見賣錦貨的黃郎背上行頭東山再起,便“咦”地輕嘆了一聲。鑼鼓聲敲響,緊跟著是熱鬧的嗩吶和胡琴,長橋會館的人今日看了兩場戲,心滿意足離開。

  顯金同張婆子一道收拾算盤、筆墨。

  “金姐兒——”

  陳敷終於開口。

  顯金“唉”一聲,規規矩矩地將手裡東西放下,老實坐在凳子上,認真答了句,“我在,您說。”

  陳敷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真不知從何說起。

  “今天的戲挺好看的。”陳敷訥訥道。

  顯金笑了笑,“您後來都沒看進去,黃郎被奸人所害失去全部家產,後來靠貨郎擔再起家業,是個好故事。”

  天已經黑了。

  顯金望了眼窗外,店肆鋪子都在往回收燈籠了,保持笑意,“謝謝您沒有拆我的場。今天早上陳六老爺和豬管事企圖用這八百兩銀子賄賂我放過涇縣這幾年的賬,我收了,又見鋪子裡無多人,與賬冊上每月發放的例錢對不上,便想其中必有貓膩,這才設下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