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0 易長生

“是啊, 那段時間好多被領養的孩子都沒了家,”趙大根臉皺成一團。




“而且影響了還不是一兩年,眼看著那麼多孩子沒人領養, 長久下去也不是事,最後還是市長帶頭領養了兩個孩子, 這才讓那件事帶來的恐懼消散了很多。”




“禮輝, 你的直覺是不是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啊?”




葉歸冬低聲問道。




趙禮輝和陳翠芳也緊張地看著他。




趙禮輝微微一笑,“那倒沒有, 畢竟那個案子裡是兩個小少年,這隔壁是一對夫婦, 他們的兩個兒子也對不上年紀啊, 但這家人我們還是遠著點好, 這就是我的直覺。”




“有道理,”趙大根點頭, “遠著點好,翠芳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把院門關好。”




“我曉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們放心吧, ”陳翠芳本來就和鞏嬸子的關係一般,今天又吵了一架, 那肯定關係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鞏叔下班回來, 就看到晚飯有燉雞, 他問, “怎麼把雞宰了?”




“不聽話,老去隔壁兩家拉屎,今天她們上門找我理論, 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它宰了。”




鞏嬸子給兩個兒子夾雞肉,“就是沒放血,可能味道不是那麼好,將就著吃吧,我也是太生氣了,所以忘記放血。”




“以後少跟人發生爭吵,甭管是誰的錯,咱們都讓一步,”鞏叔看著鞏嬸子提醒著。




鞏嬸子心裡不快,“那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也不管?”




“沒有到那一步,這巷子裡的人還是挺和氣的,”鞏叔再次叮囑,“別惹事。”




鞏雪蕾埋頭扒飯,一筷子雞肉都沒夾,她兩個哥哥想給她夾菜,卻在接觸到鞏嬸子的眼神後,紛紛收回了筷子。




吃過晚飯收拾好以後,趙禮輝提起爐子上的熱水去洗了澡,進房間時頭頂著毛巾在那擦,“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歸冬,你有沒有覺得,隔壁鞏家五口人,只有鞏叔兩口子像一家,他們那三個孩子更像是……怎麼說呢。”




“更像是湊在一起過日子的,”葉歸冬接他的話,“鞏雪風和鞏雪雨兄弟每天只知道出門接雜活,就算沒活兒做,也在家裡做這個,幹那個,鞏雪蕾年紀最小,但瞧著是家裡過得最不好的那個。”




“要說虐待吧,”趙禮輝坐在她身旁,“沒聽到隔壁打罵過兒女,但也沒聽到他們歡聲笑語過,這一家子都很安靜。”




“安靜過頭了。”




葉歸冬指了指他們隔壁另一戶人家,“和咱們家一樣,有說有笑的,那婆婆和嬸子還會吵嘴,和別人一樣,天氣好的時候,都喜歡搬一根凳子放在院門口坐著,和兩邊的鄰居談笑。”




“但是隔壁鞏家卻從來沒有這麼幹過,”趙禮輝眯起眼,“不對勁,越想越不對勁兒,這家人太怪異了,歸冬,咱們得留個心眼。”




“這樣,”葉歸冬想了想,“把點點放在家裡跟著娘,我那邊現在多了一位男同事,加上現在天氣暖和起來了,供銷社門口談笑的老人也多,不會有什麼大事。”




“暫時只能這樣了,畢竟今天的事算不上愉快,”趙禮輝握住她的手,“但願是我想多了。”




可第二天早上他出門準備去上班的時候,看到隔壁鞏嬸子挑水回來,他們家沒有水井,所以得天天去公用的水井處挑水回家用。




趙禮輝仔細打量了一下鞏嬸子,發現鞏嬸子長得挺高,同時身板也有點壯實,不是婦人那種壯,而是一種……從背影上看,如果忽略對方的頭髮,瞧著就和男人的骨骼背影似的。




想到鞏嬸子的聲音也略有些粗獷,看過不少刑偵劇的趙禮輝眯起眼:這鞏嬸子不會是男扮女裝吧?




他上了班車後還在那思索,如果是男扮女裝,可他曾經路過鞏家院門口的時候,也瞅到過鞏嬸子洗頭,那頭髮的確是真的。




“在想什麼呢?叫了你好幾聲也沒聽到。”




安常康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禮輝回過神,往旁邊移了移,“坐。”




安常康疑惑地坐下,“怎麼了?家裡出事了?”




“不是,”趙禮輝雙手環臂,“你說一個男人,留頭髮留多少年,才會和女人一樣長?就是到屁股那個位置的長度。”




聽到這個問題的安常康臉色略有幾分怪異。




“你要留長髮啊?”




“不是,我就是這麼想,所以就這麼問了。”




“那得留好幾年吧,”安常康摸了摸自己的腦瓜子,“反正我一個月不剃頭,就長得快要遮住我眼睛了,但我弟弟三個月不剃頭,他也才冒出一茬,所以這也跟人的體質有關係吧。”




“也是,”趙禮輝嘿嘿一笑,“我師傅四十多了吧?頭髮茂盛得很,可老張師傅就不行了,他和我師傅一樣的年紀,卻已經禿頂咯。”




“你以為你師傅沒禿頂啊?他每天早上都洗頭,就是為了讓頭髮瞧著多一點,這要是膩了,那就顯得頭髮很少,他禿頂的秘密就保不住咯!”




安常康嘖嘖兩聲,跟趙禮輝爆了個猛料。




坐在他們後面,錯開兩個位置的容師傅和老張師傅露出獰笑。




“真的假的?”




“真的!我和他有一次去省城比賽,住了三天,我每天都看見他洗頭的。”




安常康保證自己說的是實話。




“咿,”趙禮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我應該不會吧。”




“你禿不禿頭,就看你爹禿不,如果你爹不禿,你多半就不會,反之,你就要注意咯,”安常康給他傳授經驗,“就比如老張師傅的爹,就是一個大禿頭。”




老張師傅嘎吱嘎吱地磨牙。




“我師傅的爹,我倒是沒有認真觀察過他的腦袋,”趙禮輝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值得參考的,“到站了,走,下車。”




二人剛下車,趙禮輝就被容師傅面無表情地揪住耳朵往廠裡走。




“嘶!是誰?啊,師傅啊,您都聽到了?”




趙禮輝尬笑,快步跟上容師傅的腳步,這樣耳朵不會那麼疼。




安常康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被老張師傅一臉獰笑地掐住了臉,“我爹禿?我也禿?”




“啊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




四個人以很不雅的姿勢進了技術部。




老大看到後訓斥道,“多大的人了!要鬧也在咱們技術部裡面鬧,這一路過來讓別的部門看笑話,多不好!”




容師傅和老張師傅同時鬆開手。




趙禮輝和安常康兔子似地跑掉了。




老大看了眼趙禮輝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容師傅瞅見他這神情就知道老大心懷鬼胎,他想提醒一下趙禮輝,可又想起對方在班車上說自己禿不禿的事,那一點仁慈的師心一下就消散了。




徒弟,自求多福吧。




當天下班的時候,趙禮輝剛要和安常康提著布包下班走人,就被老大叫住了,“小趙,我有點事找你,你去跟你師傅說一聲,讓他給你家裡人帶個話,晚飯就不回去吃了。”




趙禮輝一愣,“啊?哦哦,好的。”




容師傅和趙禮輝家只隔了一條馬路的事,技術部的人都知道。




趙禮輝帶著老大會找自己說什麼事的疑惑,去六級工車間找容師傅,得虧容師傅還沒走。




得知老大找他,還要約飯後,容師傅摸了摸下巴,“我就說他有事吧,行,我會跟你家人說的,你去吧。”




說完就揮了揮手,提著自己的東西快步離開了車間。




趙禮輝回到老大身邊,老大正在批請假條,他示意趙禮輝等自己一會兒。




“老秦,你請假三天,幹什麼?”




秦老師傅咧嘴一笑,“我女兒生了,我得過去看看啊。”




他女兒嫁到隔壁省,要見一面請假三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老大點了點頭,“這個月沒全勤了哈。”




“明白。”




秦老師傅拿著請假條走了,他還要去會計部那邊,把請假條遞過去,這樣才好算工資。




趙禮輝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大師傅就是好啊,還算全勤,他們這些小囉囉可沒這玩意兒。




“小汪你為什麼要請假?咿,還五天。”




老大眉頭緊皺。




汪時苦著臉,“我大哥辦殘疾證不是很順利,還有傷補貼也沒下來,另外他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鬧著要把自己分出去過,我爹孃都被氣病了,我想把家裡的事安排妥當後,才好安心上班。”




簡直是聞者落淚的情況。




趙禮輝滿是同情地看著他。




老大也嘆了口氣,“你這五天就屬於長假了,超過三天都是要扣工資的,這個規定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汪時點頭,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他就是請假扣工資也要請啊。




“行吧,儘量在這五天內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別客氣,”老大雙眼柔和地看著汪時,“今年的創意比賽你也沒報名,明年我希望你能去試試,就當是開眼界了。”




“嗯,謝謝老大。”




汪時眼眶有些泛紅,接過簽了字的請假條離開了。




“可以了,走吧。”




老大把桌上散亂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又擦了擦桌子後,便招呼趙禮輝跟上。




趙禮輝應著,乖乖跟上。




出了機械廠大門後,老大帶著趙禮輝坐上班車,到趙禮輝和劉耀祖常約飯的那家國營飯店,進去後,店主就迎上來了,“嶽老先生,包間裡已經有人等著了,飯菜現在就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