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詭事錄 作品

七十四 弗蘭克

  韓大膽兒倒理直氣壯:

  “民國五年那會兒,法國人想從老西開擴大租界面積,咱全天津工商界一起抗議,罷工最後不也贏了麼,別一沾洋人咱自己就先磕膝蓋發軟!”

  梅本事道:

  “怎麼著?咱也號召全天津衛老少爺們兒,罷工示威?死的還是個洋人!跟咱有一毛錢關係麼?您了今早還沒吃早點吧?趕緊吃早點去!從外面給我把門帶上!”

  韓大膽兒雖然也知道這時不可能,但心裡就是想弄清這案子。梅本事看他站著不走,就說道:

  “您了身手了得,是津門俠客,要不您了現在就親自出手掃平四夷!那到時候就是您說了算,您想怎麼查就怎麼查,別說查個洋人,就是查英國皇帝,也沒人敢攔著您!”

  國弱民孱,外有列強環伺,日寇虎視眈眈,國人還內鬥不止,老百姓也大都獨善其身,這種頹勢之下,天津上海這樣的城市,依舊夜夜笙歌,紙醉金迷。韓大膽兒雖然為人剛直,眼瞅著這混亂的世道,自己雖然不忿,也別無他法。自己充其量也就是海河裡的一粒沙子,但就算有天大的能耐,憑一雙手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

  他雖然嘴損,但這次聽著梅本事損自己的話,竟然無言以對,只能嘆了口氣,臊眉耷眼地轉身離開。

  梅本事沒想到,韓大膽兒這次竟然沒還嘴,讓自己給損走了,心中突然有種大獲全勝的喜悅感,不覺有些得意。隨手拿起報紙,哼著小曲兒,眉飛色舞地一邊喝茶一邊看報紙。

  韓大膽兒心裡也知道,去找梅本事十有八九是無功而返。反正手頭兒暫時沒有案子,乾脆去趟防疫院,找老蘇聊聊,憑他多年驗屍經驗,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一路無書,韓大膽兒帶著點酒肉,來到防疫院。剛進防疫院後院的門,聞見的不是來蘇水味兒,反而是一陣熬魚的香味兒。推門一看,老蘇剛點上爐子,正在小屋爐子上熬小魚兒呢!

  天津衛九河下梢,河流眾多,又是入海口,專出河海二鮮。天津衛還吃魚蝦的人也特多。貼餑餑熬小魚,是天津一道家常名菜。一般家裡都是土灶,支口大柴鍋,灶火燒旺了,鍋裡熬魚,熱鍋邊上貼玉米餅子,天津叫貼餑餑。

  這熬的魚其實也能用大魚,不過那時候大魚都比小魚貴,所以普通老百姓一般就是買點小鯽頭兒、馬口魚等等,熬熟了味道一樣很香,再配上貼餑餑一塊吃,尤其是靠近魚湯邊上那一圈,粘著魚湯既有魚味兒,還焦黃酥脆,味道十分可口。

  這小魚就有一點不好,就是刺兒多,吃的時候要留神,不然很容易卡刺兒。嗓子裡真卡刺兒了,用嘛方法都不好使,就只能生往下嚥餑餑,把魚刺兒帶下去。

  所以有的家做法,是把小魚清理乾淨,先在鍋裡放油,然後往上面碼蔥段,然後放小魚,放佐料,再往上碼蔥段,反覆碼幾層,小火慢慢把魚烹熟了,一揭鍋蓋,整鍋小魚都是酥爛的,連骨頭都酥了,再吃就卡不著了。

  老蘇這防疫院沒有柴鍋土灶,只有個取暖的煤球爐子,所以老蘇只是用個小鐵鍋,熬了點小鯽頭兒,買了點蒸好的棒子麵窩頭兒。

  他見韓大膽兒來了,魚正好也得了,倆人就擺上他帶來的酒肉,盛上熬好的小魚,邊喝邊聊。

  韓大膽兒說起前幾天租界那個案子,跟老蘇講了,他當時觀察到的現場初情和死者屍狀。

  老蘇聽完只是喝酒,默然不語,過了良久才道:

  “屍首從體內炸開我倒是見過,有種火石又稱為燧石,是一種打火的引火之物,配上硝石硫磺等物,包在紙包裡,受到震盪就會爆炸。一次,有個胖子誤食了這東西,結果摔了一跤,肚子著地受到震盪,腸胃擠壓震動之下,就把胃口炸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