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又笑了笑,很淡。




“收了點東西。”




把京城焦家滿門抄斬,收割了所有人頭。




“又送了點東西。”




把屍體送到了鎮北侯的府上。




“再做了點好事。”




給幾個氣得暈厥的老臣叫了御醫,順便讓他們請辭,告老還鄉,一路派人護送,非常良善好心。




末了,容九溫和總結:“我做得還算不錯。”




驚蟄困惑地眨了眨眼,雖然隔著一床被,他看不到容九的臉,可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容九說話時的表情……他是知道的,容九的脾性,的確有些壞……希望那些人沒事。




他躺了一會。




容九既沒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也沒問他下午為什麼給自己撞暈了,驚蟄心中雖很感激,可時辰越發晚了,要是落鑰時分還沒趕回去,到底有些麻煩。




正當驚蟄猶豫著接下來的話,就聽到容九開口。




“你身體不適,今天就在這歇下吧。”




驚蟄驚訝:“這不合規矩。”




“我在侍衛處還有些臉面,你就在這歇著。”容九不緊不慢地說道,“至於北房那邊,今夜怕是無暇管顧你。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看來,姚才人的事,就連侍衛處的人都知道了。




“多謝你,容九。”驚蟄嘆息著說道,他的確累了,有一處能安靜歇息,捱過這次懲罰的地方,於他而言,緊繃的神經也能稍稍放鬆,“你人真好。”




黑暗裡,容九的眼眸微動,好似一個微彎的弧度。




似笑,似譏諷。




驚蟄雖醒來,躺著聊這幾句話的空隙,又昏昏欲睡。他整個白日都很煎熬,為了壓制體內的熱浪耗費了許多精力,如今隔開了目光的注視,這身體雖過分敏|感,卻也不是不能堅持……畢竟習慣之後,那些細微摩擦帶來的快|感,也能勉強忽略。




只是半睡半醒間,驚蟄心頭的困惑,伴隨著和容九的日漸相處 ,好似也越發多,以至於某一瞬,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喃喃說出了聲。




“……”




“……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容九重複驚蟄的話,那是怪異的、帶著幾分扭曲的腔調。




不過此時此刻,驚蟄已然睡了過去,再聽不到。




若他真的聽到,怕不是會捲起鋪蓋卷立刻逃出這處門戶,因為只是一句,只是一聲,都帶著顯而易見的危險與陰鬱。




男人的手指,掀開了包裹著驚蟄的被面,露出了一張佈滿潮紅的臉,在近乎昏暗的室內,幾乎看不分明,潮|溼的水漬,卻染溼了容九的指腹。




他的目光,凝視著驚蟄。




長久的“注目”,令昏睡中的人都有些顫抖,彷彿一點點無聲息累積的壓力,正在層層籠罩下來。




“你很有趣。”




容九輕輕地,洩露出少許惡意的陰鬱。




哪怕少許,卻已經無比濃稠,好似潮|溼的沼澤,輕易將人吞噬。




在整座皇宮腐朽,糜爛到將要枯萎的時候,驚蟄的確是一個意外。糜爛之際誤闖的雀鳥,顫抖得可憐,也帶著異樣的蠱惑。




非常偶然,非常不經意的一個意外。




意外地闖入奉先殿,意外地在他手裡討了一條命,意外地……活到了現在。




在他的身上,有什麼特別有趣的存在。




容九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




但更為有趣的是驚蟄。




——秘密。




男人的指腹無所顧忌地蹭上驚蟄泛紅的眼角,帶著幾分興味。




在他的身上,也藏有無數的謎團。




一個又一個纏繞在一起。




抽出一根,底下還藏著一卷毛線團。




到底扒下幾層,才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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