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十一章



總做些吃力不討好,只麻煩自己的事。




但在這北房裡,出了事,他們第一個會想到的人,也是驚蟄。




找他未必管用,可驚蟄不會害你。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他們成為不了驚蟄,他們嘲笑過驚蟄。




但他們也曾,羨慕過驚蟄。




他活得比許多人都坦蕩得多。




而現在,坦坦蕩蕩的驚蟄,在整理完姚才人的東西后,回到了自個住處。




帶著一點偷偷摸摸,貓貓祟祟。




姚才人的屋裡,有被搜過的痕跡。




驚蟄算是姚才人在北房最親近的一個,他也時常去姚才人的住處,不說多熟悉,但也比其他人清楚些。




姚才人的屋,肯定被人動過了。




這正符合他的判斷。




姚才人是被人所殺。




殺了她的人事後還搜過她的屋。




北房根本談不上戒備,會被人來去自如,也是正常。




但是這種感覺給了驚蟄一種潛在的危機感,能輕易地殺了姚才人,也意味著……能隨便殺了其他人。




只是,同一個時間,朱二喜的屋子也遭了賊,在戒備森嚴的皇城裡……這會是意外嗎?




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巧合。




這是他父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驚蟄心下一沉,這些看似尋常的事,兜兜轉轉,竟然和他扯上了關係?




可他區區一隻驚蟄,又惹得了誰?




好在,他在姚才人的屋裡,並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發現。




正如朱二喜將扳指隨身攜帶,弄了個假的去糊弄;姚才人也有自己的本事,儘管整個屋子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可她還是將一些東西,留在了屋裡,沒有被人發現。




姚才人有一個針線包。




針線包裡沒藏著東西,全都是針線,用來驗毒的銀針,也放在針線包裡。




但那個針線包,是兩層布,裡面可以翻到外面,露出不同的顏色。




驚蟄也是靈光一閃,想起姚才人一直襬弄那些銀針,才有了靈感。




針線包還在屋裡,說明沒被人發現裡面的玄機,才得以落入驚蟄手裡。




翻過來的針線包裡,寫著蠅頭小字。




“不論我何年何月死,殺我之人,定與太后逃不了關係。因這世上,只有我才知道,慈聖太后的死,與她逃不了干係。我將緊要之物,藏在了儲秀宮偏殿後,小道邊上第八塊青磚後,可自取之。”




?不是說先帝嗎?




怎麼現在又和太后扯上了關係?




姚才人的字,絲毫不像她平日表現出來的那般瘋癲,反而極其秀美。




可這字跡再漂亮,也阻止不了驚蟄心裡一團亂糟糟的毛線。




儲秀宮……




那地方,只有選秀時才會開。




平時就跟冷宮一樣,除了負責灑掃的,根本沒人去。




東西藏在那,的確是個好地方。




難以發覺。




但驚蟄要去,也很是麻煩。




得有個合適的藉口。









乾明宮內,一位女官正在說話。




聲音溫溫柔柔,帶著幾分溫婉,很是動人。




“……承歡宮的幾個目標,近來不曾提起過驚蟄……秋逸查過驚蟄的身份……”




“朱二喜將一枚扳指給了驚蟄。”




“徐嬪,柳美人,德妃,章妃都曾先後派人接觸過北房的人……”




“太后派去處理喪事的人手裡,有……”




所有隱秘的,不隱秘的事,都化作了她徐徐道來的字句裡。




景元帝在聽。




他閉著眼,手裡卻把玩著一顆渾圓的玉珠。




通體的純黑,泛著光澤。




待女官說話的聲音停下後,景元帝睜開眼,卻將手裡的漆黑玉珠舉起,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說挖出來的眼珠子,能有這顆墨玉漂亮嗎?”




女官微頓:“每人只得一雙眼珠,應得是比墨玉來得珍貴。”




墨玉到底是死物,比不上人命。




人命有時很昂貴,有時也很輕賤。




她思忖片刻,就知道承歡宮那幾個,命危在旦夕。




被景元帝盯上的,未必立刻會出事。




但多數……早晚都會死。




“但世上人多,眼珠子也多,純黑墨玉卻難得。”景元帝的聲音淡漠下去,“正如狡詐者良多,純善亦少。”




有趣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純善?




這般人,在宮裡,早就死絕了吧?




女官腹誹,卻不敢言,恭敬地俯身行禮。




不到兩日,這顆漂亮的墨玉,就出現在了驚蟄的眼前。




他捧著這顆一看就死貴要命的玩意,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的容九。




其高大的身影牢牢擋住了半開門縫的所有光亮,那張漂亮俊美的臉蛋,彷彿得天獨厚的造物,讓驚蟄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




“你說你要把這東西給我……?”




容九淡定:“回來的伴手禮,忘記給你了。”




墨玉,應當比眼珠子,討人喜歡罷?




驚蟄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可絲毫不知道,他原本還可能收到一坨溼噠噠,血淋淋的眼珠子!




……無比殘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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