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二十五章





至於那麼寶貝嗎?




韋海東心裡腹誹,可威嚴的國字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內心的八卦。




他撐著這張威嚴的臉,將伍福帶了過去。




韋海東絲毫沒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非常興沖沖地想要看熱鬧。









驚蟄再度轉醒,看著熟悉的天花板,頭有點混混的暗沉。




他捂著頭坐起來,身邊忙有人過來扶。




“驚蟄,你可算是醒了。”




“你可真是倒黴,怎麼在這麼熱鬧的節骨眼上被曬暈過去了?”




“沒事吧,要不要喝點熱水?”




“我去找世恩……”




七嘴八舌,把原本就不清醒的驚蟄弄得更加混亂。




還是谷生機靈,看到驚蟄微蹙眉頭,就一胳膊將床邊的幾個人給推開,振振有詞地說道:“你們幾個,這麼緊張幹嘛?弄得驚蟄都迷糊了。”




驚蟄的大拇指按著額頭,的確是迷糊。




他剛醒,有點沒反應過來,甚至有點想不起他是怎麼睡著的。




“是這樣的,今兒下午,雜務司出事了。”慧平在其他幾個人的示意下,和驚蟄解釋發生的事,“伍福死了。”




伍福?




一說到伍福,驚蟄立刻想起了伍德,繼而想起了下午發生的事。




()他臉色當即就白了。




一直觀察著驚蟄的慧平以為他害怕了,連忙說道:“這跟我們沒有關係,動手的人,是乾明宮的人。”




慧平越是這麼說,驚蟄就越不能安心。




他能安心嗎?




這乾明宮的人,可不就是容九!




“伍福是怎麼死的?”




世恩著急慧平這慢吞吞的速度,將他給推開,決定自己來。




要說八卦怎麼能這麼慢步調!




“伍福的哥哥兄長伍德在乾明宮前做事時,似乎本來就惹了麻煩,乾明宮帶人過來抓捕伍德,這兩兄弟拒捕,一前一後,都死了。”




“都?”




驚蟄下意識地重複。




這怎麼和他……記得的不一樣?




“對,伍德的屍體我沒瞧見,但伍福的我偷偷看了一眼。”世恩用一種驚悚的語氣說話,此刻他已經不單純是在八卦,臉上殘餘的恐懼也感染了其他人,“我看到……伍福的屍體上,被戳開了好多的洞,就跟……一坨爛泥似的。”




世恩覺得自己今晚會做噩夢。




尤其是那坨爛肉,還是伍福的時候,這噩夢就更加讓人噁心了。




慧平的臉色雖白,但平靜地說道:“他死了不好嘛?”




他環顧其他人,甚至露出個淡淡的笑意。




“他和伍德都死了,對我們來說,後手,也沒必要留著了吧。”




雲奎和驚蟄對視了眼,他們的確預備著伍德會來的可能,只是……




正如雲奎所說,兩兄弟都死了,這什麼後手都沒必要留著了。




此刻正是晚上,還沒到必須熄燈的時間——是的,有云奎在,就意味著他們晚上,想要亮燈不是難事——幾個人都擠在驚蟄他們屋頭說話,谷生還給驚蟄塞了個留著的饅頭。




有點涼,但很能填飽肚子。




驚蟄就在床邊啃著饅頭,聽著他們在交談。




從他們幾人斷斷續續的說話裡,驚蟄也將下午發生的事情拼湊起來。




在雲奎慧平他們的角度裡,先是有人在直殿監內發現了死掉的內侍,驚恐之下,將這消息層層報了上去。




當時,雲奎就在姜金明的身邊,自然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




在直殿監內有人慘死,這非同小可。




就在幾個掌司要帶人追查時,他們就收到了掌印太監傳來的消息。




——稍安勿躁。




也不知道掌印太監傳來的消息裡到底還寫了什麼,原本打算出門的幾個掌司不僅各回各司,甚至還嚴令任何人都不許出屋。




雲奎那時自然跟著姜金明,費了點功夫,總算從師傅的嘴裡得了幾句真話。




“師傅說,乾明宮來人,是為了搜捕伍德,而後伍德拒捕,加上他帶著的人,一併被殺了。”雲奎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伍德出了事,伍福也逃不開,他可是藉著伍德作威作福了多久啊……所以連帶著他也……”




他朝著自己的脖




子比了比動作,咔。




驚蟄啃完最後一小塊饅頭,慢吞吞地說道:“伍德犯的是什麼罪?”




“他在宮外,藉著乾明宮的名頭耀武揚威,勾搭大臣,還養女人。”世恩嘴巴最快,消息也最靈通,啪嗒啪嗒地和驚蟄說話,“而且,怨不得他將伍福那些怪癖熟視無睹呢,原來,他也是這種喪心病狂的人。”




驚蟄微微蹙眉,是他錯覺嗎?




下午剛出的事,到了晚上,這消息就這麼準確無誤地傳了出來,甚至有鼻子有眼,連起承轉合都有了……是不是有些太詳細了?




驚蟄慢慢吞吞,又抱著水碗咕嘟咕嘟地灌水,饅頭吃快了,差點沒噎死。




“……這消息,會不會,太清楚了些?”他歪著頭,“世恩,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世恩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肯定是真的。這消息,是從寇掌司那裡傳出來的。”




寇會,是另一位掌司。




“可以啊,世恩,沒想到你和寇掌司,也有點關係。”雲奎捅了捅世恩的胳膊,“老實交代。”




世恩撓了撓自己的臉,“……其實吧,我和寇掌司,是同鄉。”




這也是他今兒才知道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世恩原本都嚇破了膽,就在他在屋裡跟無頭蒼蠅般亂轉時,突聞寇會派人來叫他。




世恩是知道寇會,也清楚他平時的為人不錯,這才敢過去。




只是沒想到,寇會見了他,態度比以往要溫和了許多,先是問過他的情況,又道:“我知道,你和那群小子,都做了什麼。”




那時,世恩的臉都白了,以為自己要死了。




寇會看到他這麼害怕,笑著擺了擺手:“你以為你們做事,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這蛛絲馬跡,是我,和你們姜金明掌司給抹去的。”




世恩見寇會這麼溫和,這心才稍稍安定了些,忽而想到了什麼,機靈地說道:“難道,幾位掌司,也早就……不太喜歡伍掌司?”




寇會冷哼了聲:“誰會喜歡那個蠢貨。”他那眉頭皺起,眉間都能夾著一座小山,不滿地搖了搖頭。




“伍福不足為懼,是他的兄長麻煩。”寇會老神在在地說道,“不過,現在你們也不必擔心,這伍德,要倒了。”




見世恩露出好奇的表情,寇會也沒吝嗇解答:“伍德偶爾會出宮做事,他趁著這個機會,在宮外大肆斂財,養女人,和伍福一個嗜好,還接觸過其他官員……”話到此處,寇會露出一個森冷的表情。




“又怎麼能容得下他?”




不過,放長線釣大魚罷了。




世恩本就愛八卦,聽了這一肚子的八卦,怎能不興奮。可興奮之餘,他也覺得有古怪,最主要的是……




世恩和寇會,平時沒什麼接觸。




倒是知道寇會和姜金明的關係很不錯,可也不至於愛屋及烏,對他這麼溫和。




要真是因為姜金明,那寇會現在叫來關心的,應該是雲奎才對啊!




寇會樂呵呵地笑了笑:“傻小子,沒聽出來我的口音嗎?”()




入了宮,不管以前是哪裡人,都必須講一口流利的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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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帶著口音,多少會惹人鄙夷。




世恩剛入宮時為了學會地道的官話,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剛才和寇會說話時,因著那地道的鄉音有點太過熟悉,世恩竟然沒發現……




寇會,和他是同鄉!




說到這裡時,世恩已經高興地昂起腦袋:“寇掌司可說了,他朝姜掌司要過幾次我,只是姜掌司不肯放人,哎呀呀,我果然是到哪裡都會發光。”




那時,寇會也問他,可要在年底考核結束後,過去他那裡。




世恩動搖過,但良久還是搖了搖頭,笑著拱手:“小的多謝掌司好意,只是小的相信,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在直殿監內也能往上爬。要是到時小的需要掌司的幫忙,那就留待那時,再厚顏來求。”他說話時笑嘻嘻的,很是讓人喜歡。




寇會不由得笑了笑,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出了這門,將心安安穩穩放回肚子,別再憂慮了。”




世恩高興地點了點頭,又朝著寇會拜了拜,這才轉身出了門。




只是他沒看到,原本安穩坐在屋舍內的寇會,在他離開後立刻站起身來,朝著左側走去,停在一處屏風前,畢恭畢敬地說道:“奴婢已經按照掌印的吩咐,一五一十地說了。”




掌印太監方家舉從屏風後踱步出來,滿意地頷首:“做得好。”




寇會輕聲:“只是,對這小兒說這些,卻是……”




“不必管。”方家舉淡淡看了眼寇會,“別好奇。”




那話裡濃濃的警告,讓寇會立刻低下了頭。




“是。”









驚蟄將世恩說過的話想了又想。




毫無破綻。




寇會如果不是和世恩這份同鄉的情誼,何必來照顧世恩,又多嘴和他說這些?




這些到底隱秘。




這樣一來,世恩說的那些話,可信度就高了些。而且,他也沒有在外面亂傳,只是將這些告訴了驚蟄這幾人。




有趣的是,別看世恩是個嘴巴很鬆,什麼都能八卦的人,可實際上,他要藏起秘密,卻是比誰都嘴嚴。




驚蟄當初不想去鍾粹宮的事,慧平身上發生的事,他藏得嚴嚴實實,誰都沒有說。就連谷生後來知道了慧平的遭遇,還是這天晚上,慧平主動提起的。




在確定伍福已經死了後,慧平無疑是放下了心裡一塊大石頭,神情也放鬆了許多。




谷生卻是低聲罵人,他也沒生氣其他人的隱瞞。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對慧平總歸不是好事。




時人雖有南風館的去處,可到底不是上得了檯面的事。就算是在這宮裡頭,要是撞上了宮女和太監對食,都還不至於招人唾棄,可要是兩個男人……




尤其是做下面的那個,總會被人看輕。




“死得好啊




()。”谷生皺眉,“不過,經過這事,雜務司都空了一半,怕是缺人得很。”




出了這麼大的事,掌印太監也十分丟臉,處理起來就非常快速。




在韋海東帶走了那些人的屍體後,掌印太監方家舉很快讓人處理了痕跡,將各處的言論都壓了下去。




相信明日,就會有一個能公開的說法出現了。




一群人說到深夜,散去後,慧平還精神著,絲毫不在乎明日要早起。




他睡不著,那驚蟄就更睡不著了,他可是剛醒不久。




慧平低聲:“我看你剛才的臉色,不太好看,可是下午的時候……其實你撞見了什麼?”




不然好巧不巧,怎麼驚蟄就在這個時候暈了?




驚蟄嘆了口氣:“伍德死的時候,我就在場。”




慧平倒抽了口涼氣,抓著驚蟄的胳膊。




“難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嚇暈了過去?”




驚蟄有些糾結,他其實覺得自己不是嚇暈的,而是被容九給捏暈了。




他沒證據,但覺得就是!




不過他沒說下去,慧平也就這麼以為了。




“真是滿天神佛保佑,你沒事就好。”慧平雙手合十,朝著四周拜了拜,“我可聽說了,伍德那些人都死了……等下,他孃的,伍德去找你了!”




慧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驚蟄這話是何意,臉上就露出怒氣。




“剛才他們在時,你怎麼什麼都不說?”




慧平心裡又是後怕又是慶幸,得虧驚蟄眼下看著無病無災,什麼傷口都沒有。




驚蟄垂下眼,輕聲說:“伍德應當是去看望伍福,而後,從他那裡猜出來,伍福的斷腿和我有關,所以帶了人。只是……”他頓了頓,聲音更加輕了下去,“當時伍德的模樣,不像是……要逃的樣子。”




其他人不知,可難道驚蟄也不知嗎?




殺了伍德的人,是容九。




不管伍德身上有多少的罪孽,可最開始容九動手,純粹是為了驚蟄。




一想到這,驚蟄就有些頭疼。




許多事情都有邏輯,可偏偏在盤順之前,有著唯一的矛盾。




全在於容九。




慧平聽了驚蟄的話,不以為意地說道:“這有什麼?說明伍德最開始來直殿監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會被抓,不然不會孤身一人來。說不定,早早就有人在盯梢,故意埋伏其中,就為了看伍德鬆懈的時候上鉤!”




驚蟄:“……是嗎?他不過就是個二等太監,至於這麼謹慎?”




慧平悄聲說:“下午你睡著,沒聽到雲奎說,那伍德,是會武的。”




驚蟄:“……哦哦。”




他點了點頭,被慧平憐愛地摸了摸腦袋,又塞進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