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七十一章





“是你自己處理的?”敏窕狐疑地問。




陳密沉默了會,點頭說道:“沒錯,我在察覺到危險前,就把你給我的所有東西,都丟到荷花池裡去了。”




事實不是這樣,可陳密下意識不想讓敏窕知道驚蟄在這其中的作用。




敏窕是壽康宮的人。




他與她相處時,很快樂。可他也知道,敏窕並不如他那麼喜歡,這或許只是她閒暇尋求刺激,打發時間的一段關係。




兩人雖然對這段關係感覺有所不同,可他甘之如飴,卻不想讓驚蟄也捲入其中。




驚蟄是個好人,陳密不想連累他。




敏窕和陳密確認過幾次,又問過他出事的經歷,直到她聽到驚蟄在這其中出力甚多,不由得挑眉:“你何時與他關係這麼好?”




陳密簡單地說道:“劉富和驚蟄有仇。”




敏窕意味深長地看著陳密。




這讓陳密有點心虛,敏窕年長他許多,或許能夠看得出來他在撒謊?可這也不算是撒謊,不論是哪一處,都是實情。




只是他沒將所有的實話都說出來。




問過話後,敏窕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才放鬆下來,面露無奈:“好在你無事,我之前幾次想見你,都等不到你來。”




敏窕難得的示弱,讓陳密連忙說道:“那是為了保護我,我一能出來,就立刻來等你了。”




兩人說說笑笑,好像剛才的緊張已經揮散。




忽而,陳密想起驚蟄近來忙著的事,猶豫著說道:“敏窕,近來,宮裡是不是在追查……”




他本意是想借由他們兩人的關係,問起敏窕對此事的看法,可還沒說完,就看到敏窕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是說,德妃娘娘在主持的那件事?我知道。”




她頷首,略帶著笑意。




“這件事,是我經辦的。”




陳密微愣:“那雲奎,這人,




你知道嗎?”




“自然知道。”敏窕笑了笑,“德妃娘娘剛拿了主意,這批人都得重罰。”




陳密連忙說道:“這其中,可有誤會?我與雲奎認識,這麼多年,可沒看到他與誰來往。”




……那是因為,那個人早就在宮外。




敏窕忍下這句話,耐心地問:“你為何這麼在乎,陳密,你不是與直殿監的人,也沒什麼來往嗎?”




獨來獨往,是敏窕會選中陳密的原因之一。




陳密:“姜金明和驚蟄都在為這件事奔走,尤其驚蟄,他到底是幫過我,所以有些上心。”




“除了這兩人外,可還有其他人在乎?”




“也就雲奎那幾個朋友,還有雜買務的……敏窕,你為何這麼在乎雲奎?”陳密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敏窕:“數日前,我在這等你,有人來尋我,拿我們的關係威脅我。你既是在直殿監出的事,那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必定在直殿監內。”




陳密大驚失色,面露狐疑。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驚蟄。




“那人威脅你什麼?可記得身高模樣,或者是聲音?”




“除了要錢,還能是什麼。模樣呢,倒是沒看到,應當是個年輕人。”




陳密皺著眉,沉默了一會,還是覺得並非驚蟄。




驚蟄並不缺錢。




再則,他的眼裡並沒有貪婪。




他不是那種會做出威脅別人要錢的人。




敏窕並不知道,她一句半真半假的話,就讓陳密打消了主意,反倒沒將話說出來。




而此刻,她對陳密已然厭煩。




事已至此,陳密不能給她帶來更多的助力,反倒是因為他的失誤,讓她陷入這等危機。陳密與她在一起這麼久,要是這關係暴露出去,對敏窕更是天大的麻煩。




這人再留不得。




敏窕這麼想,臉上的笑意卻是更加溫和,平靜地說道:“雲奎的事情,待我回頭再細查,若是真的有疏漏,必定會將他放出來。”




不會有這個機會。




她已經下令,找到那個宮女後,就把她帶進宮裡來。到時候,就算德妃再怎麼一蹶不振,想必還是很樂意看戲的。




就在陳密與她情|濃意濃時,她指尖已經翻出一根銀針。




她汲取了之前的教訓,這根銀針又細又長,扎進陳密身體時,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很快,他手腳發軟,人根本站不穩,一個跟頭就栽倒在了地上,渾身無力。




陳密有些茫然,花了一點功夫才意識到,他這異樣,全都是來自於敏窕。




“……為什麼?”




陳密不解。




“你這個愚蠢的廢物,若不是為你,我也不會平白多出這麼多麻煩。”敏窕不耐煩地說道,“你可知道,為了你闖出的禍事,我要做出多少彌補?”




陳密熟悉敏窕,敏窕難道就不熟悉陳密嗎?




他剛才和她說的話,根本不真不




實!




至少,陳密那些東西,並不是自己處理掉的,而是交給了侍衛處,讓侍衛處的人幫忙銷燬的。




這是敏窕自己查出來的,自然比陳密的話更為可信。




他居然騙她!




就為了那該死的驚蟄?




敏窕原本沒打算這麼快對陳密動手,可他的隱瞞,讓敏窕起了殺心。




她沒必要留著一個會洩密的情|人。




敏窕不理陳密的疊聲質問,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倒出其中一顆塞進陳密的嘴巴里。




“看在你曾經伺候得好的份上,我倒是讓死個痛快。”敏窕冷冷地說著,這藥會讓人無聲無息地死去,至少比穿腸爛肚要好上太多。




等他死後,敏窕會好好處理他的屍體,絕不會叫人發現破綻。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但這功夫可沒落下。




陳密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像是從來都不知道,敏窕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嗬嗬……”




他掙扎著,竭盡全力地扣住喉嚨。




敏窕無所謂地看著他,享受著他那垂死掙扎的痛苦模樣。




就在這時——




“拿下!”




一聲冰涼的嗓音,從林外傳來。




緊接著,是腳步聲。




一隊侍衛從外頭衝了進來,直接將站著的敏窕抓住,壓在肩膀上的力氣實在是太大,逼得她不得已跪了下去。




躺倒在雪裡的陳密被提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著,卻愣要軟倒,根本站不住。




為首的石黎皺眉:“將他送回去,千萬別叫他死了。”




就算真的中了什麼爛腸穿心的毒,只要屍體還剩一點餘溫,宗元信總七八成把握能救回來的。




手底下的侍衛得令,立刻將陳密抗了回去。




敏窕看得出來他們身上的服飾,不過是普通的侍衛,立刻掙扎起來:“放肆!你們在做什麼?”




石黎轉而看向敏窕,冷冷地說道:“你意圖謀殺宮人,人證物證俱在,這是重罪!”




敏窕臉上滿是怒容,剛要再罵,忽而頓住。




她身為壽康宮的女官,恣意妄為慣了,尋常想要誰的性命|根本不放在心上,縱是殺了陳密,就跟掐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可謀害宮人,的確是重罪。




敏窕的心跳微妙急促起來,“我乃是壽康宮的女官,爾等沒資格這麼放肆。”




就算是侍衛,也是要看階等的。




這些人不過是普通的侍衛,哪有什麼權力這麼做?




石黎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在敏窕的眼前一閃而過。




“不能這麼做?”




敏窕瞪大了眼,這膝蓋一軟。




如果不是左右兩個侍衛撐住了她,她那兩條腿,怕是要抖起來。




“……陛,陛……”




敏窕哆嗦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石黎一拳打暈。




“帶




走!”()




石黎的態度非常冷硬,等這些人都離開後,他才邁著步伐往裡面走,最終,在林子的深處,見到了容九與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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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不知何時藏身此地,怕是將整個過程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黎欠身:“卑職不辱使命。”




驚蟄蹙眉:“陳密不會有事吧?”




石黎:“剛才已經檢查為那女官用的毒,及時送到太醫院,是不會出事的。”




有宗元信在,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驚蟄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早在一開始,察覺到雲奎出事後,驚蟄或多或少,覺得不太對勁。




雲奎的事情很大,卻也很小,根本不值得費這麼大的力氣,硬要查他。




只有可能是有人在針對直殿監的時候,不經意的把幾年前的事情也給帶了出來。而後,才會費那麼大力氣去挖掘雲奎身上的問題。




……可為什麼呢?




驚蟄不得不聯想到敏窕。




她一天沒能見到陳密,一天這事就不能算結束,而陳密是直殿監的人,最有可能拿到荷包的,也應該是他身邊的人。




但是這女官沒有直接衝著驚蟄下手,反而繞了這麼大個圈子,自然是因為她沒能鎖定某個懷疑的對象。




她想讓這潭死水活起來。




驚蟄當然能和她見招拆招,可是這棋盤上的可是雲奎的命,不能等同兒戲。




明面上這事又是德妃處理的,如果不早下決斷,等到德妃的命令下來,可就再無迴旋的餘地。




所以必須快。




敏窕殺心很重,那天她既然想殺了他,那麼一定,也會對陳密下手。




這是罪人行徑。




一個罪人說出來的話,做下的判斷,自然不能為人信服。




所以,驚蟄以陳密為引,設下今天的局。




這就是驚蟄所說的那件需要讓他幫忙的,有些危險的事情。




為的是引誘敏窕出來,讓侍衛處可以順理成章入局。




一旦侍衛處的人能夠入局,驚蟄就可以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




唯二的麻煩就是,一來要保證誘餌陳密的安危,二來,這件事又得利用侍衛處的力量,也必然被容九所知。




也不知道他這麼接二連二的狐假虎威,容九會不會不高興……




容九看向驚蟄,冷淡說道:“滿意了?”




驚蟄訕訕:“之前,我還說可以自己處理,只是這件事,為了雲奎和陳密的安危,這才貿然借用了侍衛處的力量,這算是我食言……”




他的話還沒說完,容九原本平靜的臉上微蹙眉頭,意義不明地看著他,而後掃向石黎。




石黎立刻機敏退下。




容九:“你覺得我會不高興?”




就因為驚蟄願意借用他的力量?那高興還來不及,何來的不滿?




驚蟄摸了摸臉:“那你是為什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還是自從上次後,他們第一次見面。




故地重遊,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再加上他那天說什麼要哭不哭的,驚蟄自覺有些尷尬。




容九喃喃:“還不夠。”




驚蟄只是利用這麼一兩次,就只覺得是自己太貪婪,不敢多加借用……開什麼玩笑,他是猶覺得不夠。




容九初初感覺到驚蟄這想法,甚至沒有生氣,只是覺得無奈。




他原本以為,驚蟄已經學會伸出爪牙。




沒想到,驚蟄至多在他身上磨一磨爪,偷偷留下幾道小狗抓痕,就已經心滿意足,甚至還覺得愧疚!




還要再多,再深一步。




“只抓了一個敏窕,你就心滿意足了嗎?”男人的聲音低沉,如同帶著無盡深沉的陰暗,“要知道,麻煩,可不會避之不見,就不存在的。你自己不在乎,可你的朋友們呢?”




驚蟄沉默了一瞬,抬頭看向明目張膽蠱惑他的容九。




容九那微卷的語調浸滿了巧舌如簧的引誘,冰涼的聲音柔和下來,遮掩著底下的惡意。




最起碼,並不能只是磨磨爪,這頂什麼用?




“斬草要除根,你應該知道,動了敏窕的代價,卻還是動了……那,”他抓著驚蟄的手,彷彿那寒冷的溫度也隨之侵染,一點,一點將驚蟄同化,“下一個,就是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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