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一百零二章

茅子世來的時候,容府甚是安寧,沒有他想象中的雞飛狗跳,一時間,他竟是有些失望。




給他帶路的於管事甚是清楚他的脾氣,沒忍住說道:“茅大人,您好歹端著點。”這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被景元帝看到,可不得剁了他。




茅子世:“怕什麼?現下無事發生,不正說明,他那躁火,都被某人壓下來了嗎?”




這本事,茅子世真是佩服。




驚蟄到底是怎麼馴服景元帝那瘋狂的脾氣?




這拿捏妥當,一抓一個準。




“您待會說話,還是小心點。”於管事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陛下的身份,那兩位似乎還不知情。”




這上頭主子的想法,做下人的自然清楚,只不過那位夫人與娘子若是知道了陛下的真實身份,昨夜肯定不能那麼安然睡去。




茅子世瞭然,怨不得呢。




他尋思著再是大膽的人,要是知道了景元帝的身份,怎麼可能還這般淡定如初?




他是想看好戲,卻不想為了看戲把自己搭上去,當即嚴肅了臉色,跟在於管事的身後到了書房。




茅子世這一回來,是為了張世傑的事。




原本這樣簡單的小事,根本沒必要茅子世親自前來,他一來是想看戲,一來,也是為著張世傑這事裡存有不少疑點。




只是,這書房內,除了景元帝與驚蟄外,竟是連柳氏與岑良都在。幾人看著正在說話,他的到來,反倒打斷了這氛圍。




他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外,朝著裡面拱了拱手。這書房也不大,從屋內看過來外面的情況也是一目瞭然。




於管事畢恭畢敬地說道:“主子,茅大人來了。”




景元帝冷淡地看向門外,茅子世機靈地竄進來,笑嘻嘻地說道:“您別這樣看著我,我這心裡可慌張著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驚蟄拱手,又與柳氏岑良說話,這人左右逢源的能力,到是非同一般。




景元帝:“莫要廢話。”




那淡淡的警告,叫茅子世輕咳了聲,正經了些:“張世傑的事情的確是有古怪,他們打算押的鏢貨,是一個人,叫吳琪,半個月前,剛從牢獄裡被放出來。”




這吳琪,在官府的記錄裡,就是小偷小摸的罪名,所以在牢中不過幾個月,就被放出來了。




只是,這人剛釋放出來沒幾天,官府在查案的時候,發覺這人除了偷竊外,還曾犯過殺人的罪行,且非常惡劣。




卷宗一查,氣煞人也,官府緊急追查,奈何這幾日之差,已經難以追尋。許是出獄後,吳琪深感僥倖,一離開官府就四處躲藏,幾乎再找不到他的蹤跡。




張貼了黃榜後,才有幾分線索。




官府一路追蹤,這才尋摸到了明光客棧,這是吳琪最後的落腳處。




張世傑帶著鏢師入住客棧後,他們的人數眾多,也引來了官兵注意,這才設下埋伏,在張世傑與吳琪接頭的時候,將他們一舉拿下。




明光客棧,也因著窩藏罪犯的名頭,被一起查封了。




可奇怪的是,張世傑接下這筆生意時,吳琪人剛剛出的牢獄,根本不可能到同州去。




這生意,是誰給他談的?




“那吳琪,審過了嗎?”驚蟄蹙眉,“如此說來,張世傑只是被連累?”




“這吳琪呢,犯下的是滅門慘案,被抓回去後,自然是種種刑罰都上了,只是嘴巴硬得很,什麼都沒說。”茅子世道,“官府為了抓住他,費了不少心思,現在還在磨呢。至於張世傑,說倒黴,也真是倒黴,與他們談生意的那人,現在不知所蹤。”




找不到人,就沒了人證。這簽下來的契書,也不過一紙空文。




這情形,對張世傑等人的確被動。




岑良有些緊張地說道:“若是找不到那人,張伯伯……難道要在牢獄裡待上許久?”




她是絕不相信這張世傑與逃犯有關。




茅子世笑了笑:“的確是需要些時間。不過,官府已經打點過了,張世傑他們不會被嚴刑逼供的,岑娘子請放心。”




茅子世過問的人,相當於景元帝的關注,自然沒人敢亂來。




驚蟄聽著茅子世的話,忍不住皺眉:“這吳琪被查出來……當真是個意外?”




茅子世聞言,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輕聲說道:“您所懷疑的,也正是我所懷疑的。”




吳琪,或許只是一枚被拋出來的棋子。




最關鍵的問題,並不在他身上。




景元帝:“是官府。”




他的聲音冷淡,卻是一語中的。




茅子:“吳琪這事被查出來後,官府大多注意都在他身上,他鬧出來的事情越大,就越能吸引注目。”也就越能夠隱藏那些幽暗之事,或許……是一次完美的掩護。




若這事為真,那張世傑與吳琪,不過是個引子。




“你查出來的,就這些?”景元帝蹙眉,冷漠地掃向茅子世,“半點都不中用。”




茅子世給自己叫屈:“您是把我一個人當牛馬使喚嗎?又要給您接人,又要辦事,還要追查這個,徹查那個,您不如多給我派點人手,也好讓我麻溜些……”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茶盞就衝著他的腦門飛過去。




茅子世緊急一避,那哐當碎開的聲響,讓他縮了縮腦殼,看向驚蟄,哭喪著臉說道:“您怎麼不管管呀,他簡直是周扒皮轉世。”




驚蟄:“……”




他有時覺得,茅子世這膽子,絕了。




景元帝語氣森冷地說道:“你這話,怎麼不與沉子坤說去?想必,他十分願意為你主持公道。”




一聽這話,茅子世無語凝噎。




他要是和沉子坤說,這豈非是給自己自找麻煩。




沉子坤那是什麼人?




直臣。




茅子世辦的事,要是給沉子坤知道,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大義滅親。




他可沒這膽子。




“倘若,吳琪這件事,只是丟出來




吸引官府的注意,那最近京城中,有過什麼要緊事嗎?”驚蟄驀然說道。()




茅子世幽幽地說道:除卻陛下廢除後宮外,就再無大事。現在已經是四月底,這事還是京城熱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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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哽住,無言以對。




岑良:“陛下,廢除後宮?”




這話題對她們來說,倒是新奇。




其實這消息應當已經傳到同州去,岑良也有所耳聞,只是這些事都離她們太遠,只是聽聽就過。




現如今,驚蟄在前,又有容九,茅子世這幾個看起來與之息息相關的人在,岑良這興趣自然是濃郁了些。




茅子世笑嘻嘻地說道:“這件事,岑娘子還是問問驚蟄罷,他比我還要熟知內情呢。”




驚蟄現在手也開始癢癢的。




啊,好想把餘下的茶盞也砸向茅子世。




奈何柳氏和岑良那好奇的目光,都落在驚蟄的身上,讓他都有些緊張,藏在袖子的手也微微蜷|縮著,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其實……”




驚蟄不自覺地看了眼赫連容,見男人也跟著看了過來,一時間四目相對,也不知在赫連容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什麼,驚蟄的緊張感逐漸散去,重新變得鎮定下來。




他吐了口氣,目光堅定。




“娘,良兒,”驚蟄認真道,“其實,容九的真名,叫赫連容。”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這姓名耳熟。甚至心裡第一反應想的,卻是為什麼會有兩個名字,直到反覆誦唸後,才覺得不妥。




柳氏有些奇怪地皺眉:“赫連……赫連容……赫連……這名字……”




她嘴裡輕輕唸叨了幾下,突然停了下來,臉色隨之變化。柳氏猛看向驚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赫連,赫連,這個姓氏難道不是國姓嗎?




難道赫連容,是哪個皇親國戚?




岑良:“驚蟄哥哥,這名字有些不太對吧,倘若姓氏赫連,那他豈非皇親國戚……”她有些快言快語,聽到這名字,就沒忍住把話說出來了。




驚蟄:“他,的確是皇親國戚。”




這話說出來略有虧心,也略有艱難。




誰能說皇帝陛下不是皇親國戚呢?




茅子世都快笑抽抽了,原本讓他坐下,他也不坐,就躲在門邊上,扶著門把手笑得腰都彎下來。




景元帝冷冷道:“很好笑嗎?”




這話剛一出,茅子世就立刻改變了臉色,咳嗽了兩聲,正地搖了搖頭,不敢再有任何的笑意。




有時候稍微放肆一點,景元帝也不會在意,可要是繼續在太歲頭上動土,那就是自找麻煩了。




“滾出去。”景元帝捏著眉心,壓著心頭的煞氣,冷氣直冒,“下次再這般,寡人就拔了你的舌頭。”




茅子世麻溜滾了出去。




門外,於管事很是無奈。




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有些哀怨地看著他,就算是茅子世,也有些頂不住。




()“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茅大人(),您……罷了?()_[((),您還是快些走。”於管事嘆氣一聲,“要是陛下改了主意,那可誰都救不了您。”




茅子世:“陛下不會在驚蟄面前大開殺戒的。”他雖是這麼說著,腳下的步伐可不敢停下。




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面上皇帝雖然不會做什麼,可這私底下要是真的打擊報復,那茅子世躲都躲不掉。




可這也不能怪茅子世這麼八卦。




實在是從前跟在景元帝的身邊,少有能夠看他變了臉色的時候,如今看他一忍再忍,頗為有趣。




有意思。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尋思著,要是等沉家人知道這件事……




屆時他一定要在場。




茅子世離開之後,這屋內很是寂靜。




赫連容是不愛說話的,除了剛才警告茅子世外,其餘多數時間他都在慢吞吞吃茶。




……在丟了自己的茶盞之後,他把驚蟄的茶盞拿過來了。




驚蟄心裡嘀咕著,明明叫人再進來都隨時能夠添置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總愛用他的東西。




他心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多少是為了逃避柳氏和岑良兩人的注目。




經過剛才茅子世那一通騷操作,就算柳氏岑良兩人從前不怎麼在意,也不由得擔心起驚蟄……赫連容若是皇親國戚,那驚蟄可如何是好?




“驚蟄,娘也不是要逼你,只是,這容九……赫連容,到底是什麼身份?”柳氏沒忍住看了眼赫連容,“既是皇親國戚,又是怎麼與你……”




“娘,其實……”驚蟄聽出柳氏的擔憂,嘆了口氣,打斷她的話,輕聲說道,“他是皇帝。”




越是拖延,反倒會叫人浮想聯翩,聯想到太多危險的事情,驚蟄索性坦然直言。




只不過,這話說完之後,整個書房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