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 119 章 前世番外三





除卻瑞王外,壽王也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這兩個為了進入乾明宮而聯手的王爺,那短暫的陣營到底分崩離析,開始為了拉攏各方人手不擇手段了起來。




每日,每日,乾明宮都有著來來往往的人潮,大肆爭辯這後來者的皇位,瑞王有太后的支持,又是正統;壽王手中有兵,亦是寸土不讓。




乾明宮的變化是鮮明的,無可改變的,就連寧宏儒的權勢也有些難以維持,尚宮局那邊,太后更是步步緊逼,勢必要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的宮權從石麗君手中奪回。




這個時候,誰都不去在意那即將病死的皇帝,與區區一個伺候的小太監。




驚蟄每日都會去照料景元帝。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昏迷中的皇帝反倒是最安全的,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做些什麼,因為誰都不願意髒汙了自己的手,在這皇位爭奪上落敗。




所以,驚蟄的生活沒有多少改變,只是從伺候醒著的景元帝,變成伺候昏迷了的景元帝。




他給景元帝擦身,喂他吃流食,再是吃藥,為了讓皇帝將藥吃下去,驚蟄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




有那些起了異心的宮人嘲笑他:“陛下都快死了,你這般上心是為什麼?你現在上趕著巴結,陛下也不會知道。”




驚蟄:“這不過是該做的本分,哪有什麼巴結不巴結,你要是不願意做,就出去等著,我也不會和寧總管說。”




那宮人哼了聲,甩臉就走。




現在這宮裡頭的人,都恨不得另攀高枝,至於景元帝,有許多人又恨又懼,巴不得他早些駕崩,又怎會惦記?




……驚蟄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




他害怕嗎?




是有點的。




畢竟這局勢混亂,眼下來看,瑞王很有可能登基,可他要是登基,那黃家,太后,肯定會被他力保下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驚蟄都萬般不願見到這個景象。




可壽王登基就真的很好?




驚蟄說不清楚。




他只是這宮裡的一個小小的太監,不知道那麼多的局勢,也不清楚宮外的情況。他低頭打量著景元帝的側臉,輕聲嘆息。




溫熱的手帕擦拭過男人的臉頰,驚蟄又開始說起話來。




每日來,驚蟄總會說點什麼。




一來太過安靜,那種死寂讓人有些害怕;二來,景元帝的容貌,也總會讓驚蟄看得入神,往往連戒備也忘了三分。




不知不覺間,驚蟄就將許多話說了出來。




他說起最近乾明宮的紛爭,說起他家裡的事,說他不想要瑞王登基,說他在路上看到野花盛開,說起自己在北房的朋友……說到沒話說,驚蟄就開始說起他對景元帝的喜歡。




……注:對臉的喜歡。









蟄花了長篇大論描述景元帝的容貌多麼好看,他是多麼喜歡,垂涎得像是隻看到了肉乾的小狗。




驚蟄左顧右盼,發現沒人後,這才悄悄趴在景元帝的耳邊,低聲說道:“他們都說瑞王長得儒雅溫柔,可我覺得,陛下有時候,也挺溫柔的。而且你比瑞王要好看!”




“是嗎?那你很喜歡?”




“當然。”




驚蟄理所當然要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整個人僵硬地爬起來,這才意識到,景元帝已經睜開了眼。




驚蟄:“……”




哈,讓我死吧!




皇帝到底是聽了多少?




景元帝的眼眸幽深得很,聲音冰涼沙啞,帶著怪異的艱澀,卻是眼不錯地盯著他看。




“回答呢?”




“挺,挺喜歡的。”




景元帝垂下眸,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才道:“扶我起來。”




驚蟄著急忙慌上前,給皇帝扶了起來靠坐在床頭。景元帝的呼吸比以往沉重許多,那虛弱的模樣,也莫名叫驚蟄有些酸澀。




“去把寧宏儒給我叫進來。”景元帝低低咳嗽了聲,“然後,這幾日,你不要再靠近內殿了。”




驚蟄驚訝抬頭:“陛下,你不要奴婢伺候了?”




“嗯。”景元帝冷漠地說道,“我不要你了。”




就像是主人隨意丟棄無用的玩具,他的冷漠是純粹惡意的,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驚蟄面色微白,低下了頭:“喏。”




他退了出來,去尋了寧宏儒。




而後的事情,快得驚蟄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聽聞景元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又一次吐血,身體急劇衰弱,聽聞宗親大臣都趕到皇宮來,就為了趁著景元帝還沒真正駕崩前擬出個章程來,聽聞太后貴妃德妃等人收到這些消息後,也急急趕來乾明宮……




從不知道,這座死寂的殿宇,竟能容納下那麼多人,那麼多聲音。




入了夜,一切才稍稍平息下來。




待到明日,怕就是換了新天。




驚蟄抱著膝蓋,安靜地看著外頭的明月,這天氣本不該冷,他卻感到了異樣的寒涼。




倏地,有人敲響了他的門。




“驚蟄。”




是寧宏儒的聲音。




驚蟄微訝,忙穿鞋趕了過去,推開了門。




門外寧宏儒朝他招了招手,將一個包袱塞到他的懷裡。




驚蟄愣住,倉促地抬起頭,“總管,這是為何?”




寧宏儒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什麼都不要問,去順和門外等著,天亮後,有人會帶你出宮。”




驚蟄被寧宏儒一推,整個人踉蹌走下了臺階,他拎著包袱,茫然地朝著順和門外走,走到半道,忽而覺得不對。




哪怕是在深夜,皇宮怎會如此安靜?




驚蟄離開乾明宮後,走了一道,卻幾乎沒再看到守著的士兵,這怎麼可能?瑞王不是已經控制住了皇宮的守備嗎?




那些士兵去哪裡了?黑騎呢?




一種莫名的不安籠罩著驚蟄,伴隨著某種怪異的窸窸窣窣感,他總覺有什麼小東西在追著他,可是一轉頭,卻是什麼都見不到。




奇怪……




那種怪異的,錯綜複雜的情感,到底讓驚蟄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