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27章 鎖梁園27

    徐清圓走到他身旁,看看他的書,問:“郎君還有心情看佛經?”

    她弄不懂這位郎君。他和杜師太的情愛被當眾揭曉,他在事後卻並不提杜師太,也不問杜師太。他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梁丘笑著搖頭,把自己的書舉起來讓徐清圓看,笑眯眯:“我哪裡會讀什麼佛經?難道佛院裡的書就只有一本佛經嗎?這本書是《論語》,我當雜書看,講的孔子一生的故事。

    “沒想到佛寺有這種書,我覺得有趣,就拿出來看了。”

    徐清圓博覽群書,幾乎是梁丘一說,她腦中就翻過了一遍這本書中的所有內容。但這本書故事很雜,很多又是杜撰的,她不知道梁丘專門提出來是何意。

    她便問梁丘:“郎君看的是什麼故事?”

    梁丘把書給她,徐清圓看到一則非常有名的關於孔子的故事——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

    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這則故事非常簡單,葉公告訴孔子,我們家鄉有父親偷羊,兒子去告發父親,這是我們家鄉所謂的道德、正義。然而孔子說,我們家鄉不是這樣的,父親為兒子隱瞞,兒子為父親隱瞞,這才合乎正義。

    徐清圓心裡一突。

    她喃喃自語:“原來梁郎君看的是‘父子相隱’的故事。”

    梁丘笑問:“露珠兒覺得,葉公對,還是孔子對呢?”

    徐清圓:“這個問題,朝堂律法有解答,我朝律法認為,父親相隱合乎正義。兒子告發父親,非但不會被認為‘大義滅親’,反而會認為沒有仁孝心,要施以重刑。

    “在我朝,孝為第一。”

    梁丘唇角笑意加深。

    徐清圓正心裡琢磨梁丘跟她說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後方傳來喚聲:“露珠兒。”

    她回頭,見到是韋浮過來了。

    徐清圓目光微微垂下,心想果真是走到哪裡,被人監督到哪裡。她不過和梁丘說兩句話,還沒有問到關鍵信息,韋浮就來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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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浮與徐清圓在寺中小徑上散步。

    他疲憊地揉揉額頭,對她苦笑:“好好的浴佛節,鬧出了這種事。五日遊街在馮娘子死後,也草草中斷,等以後再補。積善寺的罪人回頭要重新判罪,這兩日我忙著審罪人,也沒顧得上露珠兒。”

    他向她抱歉道:“我沒有將你當做嫌疑人,你不可能殺害馮娘子。但是兇手殺人不一定在現場,連已經犯了一樁命案的杜師太都不能排除嫌疑,我也不能明著袒護你。露珠兒別生我氣。”

    徐清圓輕輕搖頭。

    韋浮又問:“那露珠兒有什麼線索想告訴我的嗎?”

    徐清圓也輕輕搖頭。

    韋浮沉靜了很久,沒再說話。

    二人默默行路,鞋履踩在落葉上發出簌簌聲。良久,徐清圓聽到韋浮一聲輕笑。

    她不解地抬頭。

    韋浮正望著她,輕聲:“來審這個案子的人是我,不是晏清雨,你是不是有點失望?”

    徐清圓心中疾跳,忙搖頭:“沒有!”

    韋浮慢悠悠:“可我覺得你對我十分提防,什麼也不肯告訴我。但是晏清雨在的時候,你什麼都找他。說明你不信任我,卻信任他。”

    韋浮蹙眉,很是不懂:“明明我曾在你阿爹那裡讀過書,我算你半個‘師兄’。你從不和我親近,反而和一個晏清雨親近。是我哪裡做的沒有他好?”

    徐清圓臉刷地紅了。

    她不承認。

    她硬著頭皮說:“是因為大理寺管我阿爹的案子,我有事就喜歡尋大理寺。而郎君你既不是大理寺官員,又不是刑部官員,偏偏來審案子,分明是捲入朝堂政鬥。我一介孤女,無依無靠,自然要保全自身,不敢與郎君相交太深。”

    韋浮眼眸顏色變深。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該說她伶牙俐齒能言善辯,還是說她聰慧過人,連朝政之事都能猜出些痕跡。

    韋浮輕聲問:“有人勸過你藏拙嗎?”

    徐清圓抬頭。

    她小聲:“勸過。”

    韋浮含笑:“是你阿爹吧?”

    她含糊地“嗯”一聲,摸了摸耳下明月璫,耳珠不自在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