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詩無寐22(她不必害怕)

    她從不認識他。

    但他一直認識她。

    他見過她一次又一次,卻記不住她的相貌。

    她好像見過他,又好像從來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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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晏傾是見過徐清圓撒嬌的,也知道她真正依賴一個人,撒嬌有多讓人招架不住,伶牙俐齒有多讓人說不上話。

    不過晏傾此時並不用招架那樣的徐清圓,此時的徐清圓尚是一個矜持溫婉的小閨秀。

    時間回到龍成五年十月冬,刺史府一夜,遭盜戶強闖。

    盜戶夜闖刺史府,提著武器打來,將睡夢中的劉祿驚醒。不光刺史,連刺史府的郎君劉禹都慌慌張張地提褲子,跑出屋子:

    “怎麼了?咱們家遭賊了?誰敢偷咱們家?”

    侍衛們讓這位劉禹小郎君進屋,不要出門生亂。可是他們轉個身,劉禹就被敲了脖子,暈了過去。風若將劉禹扛走,扔到了衝刺刺史府的盜戶們面前。

    風若在樹上捏著嗓子裝模作樣大喊一聲:“小郎君,您怎麼被他們抓住了?這可怎麼辦?”

    他又改變嗓子,粗聲粗氣對著另一頭人氣勢沖天地喊一句:“都住手!我們抓到了你們府中郎君,你們不要他命了嗎?!”

    這些膽大妄為的盜戶這才意識到自己抓到了劉禹,而刺史府的衛士們同時反應過來劉禹被抓了。刺史府的衛士們額上青筋直跳,忍著罵髒話的衝動:

    這位小郎君怎麼天天被抓?天天被敵人用來鉗制他們?

    深夜裡,刺史府被衝,火光沖天,無法無天的盜戶沒有組織,亂無秩序,卻是仗著兇惡和不怕死,再加上他們恐怕掌握著刺史的某個罪證,才讓這刺史府被一衝便散,衛士們焦頭爛額,卻一時間難以建起有力的壁壘。

    劉祿衣衫不整,一邊繫帶子一邊衝屋中衝出,鬍子亂糟糟:“怎麼回事?好大的膽子!”

    下人報告:“那些盜戶闖打過來,要找您算賬……說您不守信用……”

    劉祿臉黑如蓋,他隱怒:“找他們的領頭人!跟他們談!蠢貨……”

    他突然壓低聲音,隱晦地看眼西邊方向——那個方向是他給晏傾三人安排的住所。

    劉祿:“小心些打發,別讓他們驚動府上客人。如果少卿夜裡被吵醒,要見他們,一切就完了。”

    他的忠心侍衛連連點頭,卻苦惱:“但是這些人目無法紀,根本沒有領頭人……他們這種散沙一樣的人,怎麼可能衝進府?”

    劉祿目光一閃,心裡一咯噔。

    他握住侍衛的手用力,聲音急促加重:“你們先穩住這裡,把他們全都抓起來,跟他們好好講道理,問他們到底有什麼不滿。我、我……有事先去看看。”

    前院被盜戶衝入,火光照亮半邊天,廳堂的門緊閉,晏傾和徐清圓站在那懸掛的假畫前,提著燈籠仔細記憶畫作。

    外頭聲勢喧囂,腳步雜亂,時不時有火苗飛竄,外面的每一絲動靜,都讓廳堂中的二人緊張多一分。

    徐清圓烏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畫像,她拼命記憶畫作,和晏傾分工,她記左半天,他記右半邊。可她此時發現她高估了自己,外面那麼大的聲勢,衛士們的腳步聲時不時靠近,每一次她都害怕門被從外推開,她和晏傾被發現。

    她的良好記性,在這種環境下,大打折扣。

    徐清圓額上滲汗,後背僵直,心臟跳得厲害至極。

    她忍不住走神,忍不住看旁邊的晏傾。而她看到晏傾盯著畫、額上同樣有汗,她便更不安。她想她出了一個不太好的主意,這樣的環境下,她和晏傾怎麼可能記得住?

    腳步聲再一次靠近。

    晏傾突然側頭,向她伸手。她大腦空白,任由他拉著她往後方疾走。他吹滅了燈籠中的火光,拉她鑽入了裡間小榻底部,藏身進去。

    徐清圓微微發抖,她手心的汗比他還要多,惹他低頭看她。

    他見到徐清圓蒼白的面色、被她自己咬破的紅唇,他終於意識到:這種極致環境下,她比他更怕。她太想幫他,越是想,越是對自己苛刻。

    “吱呀”。

    廳堂大門被推開,劉祿走了進來。

    躲在木榻下的二人,只能看到進來的人的鞋履。

    黑漆寂靜,心跳聲過大。

    徐清圓慌亂之下,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晏傾突然伸手,將她轉個肩,將她抱入懷中。同時,他伸手捂住了她耳朵。

    他黑泠泠的眼睛神色寂靜淡然,絲毫不因為這種情況而慌張。他對她做個口型:別怕。

    她不必害怕。

    徐清圓被他摟在懷中,與他一起躺在木榻下方,只盯著他的面容和眼睛。

    她不必懼怕,她只用看著他便好。

    劉祿坐在了木榻上,玄色衣袍下襬垂地,下方的世界中,更加幽黑一片。

    晏傾聽到劉祿喃喃自語:“奇怪,難道沒有人闖入?”

    劉祿目光向旁邊挪,晏傾一頓,想到了他們放在一旁的燈籠——不能被劉祿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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