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75章 詩無寐27

    若是屏蔽所有的災禍言論,若是當所有的陰謀詭計不存在,當年暮氏中那個不受期待的女孩兒能在林氏女嫁入後平安誕生,是否可以說明一件事——

    暮烈想在血濤詭譎、政局波動中留下她,保護她。

    公主殿下應該知道這個碑文。

    次日天未亮,韋浮從馬廄中牽馬要走。清晨朝露從葉尖滴落,他轉頭,看到徐清圓披著一件斗篷,正提著裙、偷偷摸摸地下臺階。她不斷回頭,看身後有沒有人跟蹤。

    韋浮看到她,清冽的眉目間染了笑:“這是怎麼了?你不必刻意來送我的。”

    徐清圓露出笑,向他行禮,額前髮絲被清風吹拂:“師兄要走,我既然知道,於情於理都不能不送。何況我亦有私心,想求韋師兄。”

    她將自己昨夜寫的信遞出,些許不好意思:“這是我寫給公主殿下的。只是我身份卑微,如今又身處這樣的境遇,往來信件恐怕都會被人截斷。師兄若是有法子的話,能否幫我向公主殿下送信?”

    韋浮接過封蠟的信封,沉默一下,失笑:“因為昨日所見的許願碑?”

    徐清圓烏黑眼眸望著他。

    韋浮自然不會說,他也寫了一封信給那位被他遺忘很久的公主殿下。不過他的信件並無太多隻言片語,他只是將自己所見的碑文摘抄給了公主殿下。如何理解,全看殿下。

    卻不知徐清圓寫的什麼?

    韋浮說:“我以為你與公主殿下沒有這麼深的交情。”

    ——正如若非利益取捨、結盟緣故,他即使看到了那碑文,也不會想著告訴暮明姝。

    徐清圓微笑:“子非魚。”

    韋浮一愣,莞爾。他向她揚了揚信,翻身上馬,再招招手,示意不必相送。

    馬身越過時,徐清圓聽到他低聲:“小師妹,平安歸來,我們在長安重逢。”

    他身形與馬身消失於晨霧中,徐清圓方輕輕“嗯”了一聲。她卻也不回房,理了理斗篷的風帽,走入了尚未甦醒的街市中。

    她沒有忘掉《九歌》那本書,她想試圖找出與那本書類似的紙張材質。

    若非太過冒險,她甚至想回去刺史府一趟,看那幅假畫的宣紙材質與《九歌》是否相同。

    --

    晏傾吃了藥,讓風若去叫徐清圓、韋浮,商量接下來如何。他打算帶徐清圓回刺史府,韋浮如何行動,他要聽一聽這位郎君的想法。

    風若卻帶來消息,天未亮,那對師兄妹便披衣而走,只留了一封信給他,說他們去查些事,不必等二人。

    韋浮讓他放心,說刺史府多有不便,他小師妹這些日子,住在鍾離的威虎鏢局更合適一些。

    晏傾沉默。

    風若問他:“那我們還等徐娘子嗎?”

    晏傾側頭咳嗽,緩了一會兒,他才道:“罷了,隨她吧。我們得回去刺史府。”

    若是連他都不回刺史府,劉祿才要坐不住。

    而風若這時候想起來了:“那個鐵像寺的老方丈,前幾日接見過劉刺史。因為劉刺史說他兒子要成親,想做法事祈福。”

    如此下來,晏傾竟許多日沒有見過徐清圓。

    晏傾鴉色睫毛垂落,在眼瞼上覆一重暗影。

    按照他和劉祿的約定,劉祿應該做好準備隨他上京。這位刺史難道反悔了?

    晏傾臉一紅。

    風若瞠目:“什麼意思?他敢對朝廷命官下手?”

    晏傾推窗看天色,出神片刻,又準備換衣。

    想控制蜀州局面,必然要從劍州、益州借兵。但是軍馬調動太過顯然,為了不驚動蜀州,自然要徐徐圖之。

    風若嘀咕:“有什麼案子不能與我們郎君一起查?”

    風若說:“你先說吧。”

    待送走了劉祿,風若心裡嘀咕這老匹夫好好地給兒子娶什麼媳婦,轉頭關門,便看到郎君方才還溫潤的眉目冷淡了下去。

    晏傾太忙,又多病,數日來都在刺史府中一邊養病,一邊與劉祿過招。

    她若是不想見他,他派人監視,又有什麼用呢?

    二人齊齊看對方。

    劉祿前來,果然是來說劉禹的婚事。

    她的敏銳,本就不必多說。

    他說:“你不要找她。”

    徐清圓疑問看他。

    徐清圓憂心問:“晏郎君可日日吃著藥,身體有沒有好一些,是否還在咳血,夜裡可睡得安穩?”

    他想和徐清圓說的本來也是上元節——讓他陪她逛街,還不如讓她多陪陪他家郎君呢。

    --

    風若端藥進來:“這個時候不是約定時間吧?您不如多坐一坐,出去看她和別人相約,你多難受。”

    晏傾:“那我便提前祝府中郎君新婚安然了。”

    徐清圓臉當即一紅:“不是的……那日我約了人,是要查案子的。”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她問:“他到底什麼病呢,怎麼會病得如此重呢?”

    風若喃聲:“原來你這樣想,可是……”

    而徐清圓為了怕韋浮離開的事被晏傾發現,便每日早出晚歸,偶爾看到風若,都要急急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