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02章 天仙配18

    作為世家對外的發言人,林相最近低調得十分過分,只是在陛下指婚後,想急著定下親事。

    韋浮手指輕釦案面,心中默想:林承急著定親,到底是被公主和親嚇到了,還是有其他緣故呢?

    公主和親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在鞏固皇權。林相是該坐不住。只是想把林雨若推給他……韋浮暗自思量,是否應該將一個無辜女孩兒牽扯進這樁恩怨中。

    “師兄,你一個人在這裡坐著?”

    甜甜的女兒聲,讓韋浮抬眸。燈火下,林雨若笑吟吟望著他,又用目光詢問她能否過來一同坐下。

    韋浮靜一瞬,林雨若看著他幽靜的瞳眸,微微瑟縮一下。某一瞬,她看到的是黑不見底的深淵地獄,勾魂攝魄的刀劍鋒芒。

    但這種黑暗只有一瞬,韋浮目中浮起笑,說“請坐”時,林雨若微微鬆口氣。

    韋浮側頭看她:“你兄長呢?”

    林雨若托腮,飲了一大口涼酒後,輕輕嘆口氣,苦笑:“我兄長的事……師兄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問呢?”

    韋浮經常去她家拜訪她爹,怎麼會不知道林斯年愛慕徐清圓而不得呢?

    韋浮笑了笑,安撫她:“過兩日我登門勸勸你兄長。”

    林雨若點頭:“兄長桀驁,只有師兄說話,他才聽幾句。辛苦師兄了。”

    韋浮見她又想吃涼酒,到底沒忍住,向旁側僕從輕語兩句。

    一會兒,僕從端上熱酒為林雨若倒上。林雨若目光微亮,害羞看他。

    韋浮微笑:“女兒家莫吃涼酒。”

    林雨若抱著酒樽低頭,熱氣拂面:“謝謝師兄。”

    韋浮笑而不語。

    林雨若在旁,邊吃酒,邊悄悄看他。她聽到周圍人對她和韋浮的閒言,目光輕輕閃爍,但她見韋浮平平靜靜,心中不禁一怔。

    她怔看著他許久。

    韋浮不得不側頭,提醒她:“小師妹有什麼事?”

    林雨若踟躕,問不出他對兩家婚事的看法,她只好支吾道:“我爹與韋家在議親……但是我如今卻不想著這些,我覺得、覺得太急了。”

    她以為他多少會提一提婚事,但是韋浮卻問:“那你在想什麼?”

    林雨若低頭:“我想讓我兄長開心些。馬上是他生辰了,我想給他一份很好的生辰禮。”

    韋浮:“若有需要幫忙的,小師妹問我便是。”

    林雨若心中一陣歡喜、一陣惆悵。

    她聽著四周莊重典雅的喜慶樂聲,既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也分不清兒女情長到底哪寸長、哪寸短。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回到長安城的韋師兄,再沒有上元節那夜從火光中幽幽走來的面具青年那樣驚華,明耀。

    她只好拍拍臉頰讓自己不要多想了。

    林雨若珍重十分地將韋浮給她的那杯熱酒喝完,起身告別,要去自己的好姐妹那裡。臨去前,她鼓起勇氣輕輕說了一句:

    “師兄放心。師兄不說娶,我絕不會讓我爹逼師兄娶我的。師兄不必為此煩惱。”

    韋浮忽地抬眼看去,撐在案頭的手肘麻了一下,捕捉到她擦過自己衣袖的橘色裙尾。

    青春正好的少女窈窕俏麗,走入重重燈火明耀的地方,回頭時,對他嫣然一笑,輕輕擺了擺手。

    跟著她的侍女冷漠地立在原地等候,依偎在一起閒聊的女郎們臉上奚落嘲弄的神色沒有來得及收。待林雨若走過去,侍女臉上掛上笑,女郎們熱情地招呼她。

    這一刻,人人都帶著面具,只有林雨若沒有面具。

    韋浮看了片刻,重新垂下眼。他繼續冷冷淡淡地吃著自己的冷酒,仍然獨自一人。

    --

    徐清圓在新房中坐立不安。

    紅燭高燒,舍外亮堂,寢舍鴉雀無聲。

    侍女僕從們都在外候著,徐清圓坐於榻上,心跳一時快一時慢,緊張羞澀等多種情緒輪流交替,她已然累極。

    她一日未曾吃一點東西、喝一口水,此時獨坐新房,難免難受。

    屋中喜盤中的瓜果都是吉祥物,徐清圓沒好意思貪嘴,她想了想,便起身下地走一走,活動一二,好緩解自己僵了一整日的不適。

    走了一陣子,聽外頭聲音依然喧譁,想來晏傾不知何時才會來。

    徐清圓又琢磨一二,便進去隔間浴室,想先將繁瑣的嫁衣換下,自己好好洗漱一番。

    於是,晏傾敲了敲門,進寢室時,便迎來一位已經換了身家常衣裙的新嫁娘。

    他推開門,花容月貌的佳人從內迎上。

    藕荷色的衣裙襯著她雪白肌膚,長髮松挽,鬢間玉簪輕搖。她來拉他的手,耳下流蘇長墜輕敲頰畔,秀麗嫻靜。

    門口的嬤嬤們和風若看得瞠目,風若正想發表意見,屋門被關上了。

    徐清圓拉住晏傾的手,邀他進屋。晏傾今夜吃了許多酒,又在人群中時間太長,雖然有大夫提前配好的藥,此時到底有些頭暈暈然,徐清圓來拉他,他恍恍惚惚地便被她拽進去。

    像是一個迷離朦朧的夢境。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跌入這個夢境,美人牽著他,步步深入——

    “清雨哥哥,你有沒有餓了?我方才翻找時,從櫥櫃中找到一點兒果子,你可以墊一墊。”

    “清雨哥哥小心,這裡有一處臺階,你莫絆倒了。”

    “清雨哥哥,那個箱匣中有衣物。”

    “那扇門後是浴室……”

    “那裡……”

    晏傾被她拉著說了一遍,他頭暈漸漸緩解,弄清楚瞭如今情況。他沒有說話,聽她說了半晌。她回頭眨著眼望他,晏傾才微笑:“我知道哪裡有什麼,你不必向我介紹。這畢竟,是我的寢舍。”

    徐清圓:“……”

    她鬧了個大紅臉,鬆手背後,訥訥強辯道:“因為你必然改了寢舍佈局,和以前你一人住時必然不一樣。我怕你不知道,怕你走錯了,才告訴你的。”

    晏傾“嗯”一聲,溫和:“多謝妹妹。”

    他問:“如此,你可習慣了這裡?”

    徐清圓眨眨眼,悄悄抬目看他。她不說話,臉頰微紅。晏傾移開目光,心中覺得她這反客為主可愛十分。但他怕她難為情,便沒有說什麼。

    二人便站著看了半天。

    徐清圓側過臉,小聲:“你、你要去沐浴更衣嗎?浴室在那裡……”

    她手指了一下,熱情介紹後又咬舌,惱自己又多話了。

    晏傾輕笑一聲。

    他說了聲“好”,便順著她的意打算去洗浴。而徐清圓又叫住他,他回頭看來,她沒敢看他眼睛,聲音更低:“我、我把你的換洗衣物放到浴室了,你不必、不必再拿。”

    晏傾停頓了一下,沒想到什麼都被她安排好了。

    但她安排好一切,恰恰說明了某種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