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17章 血觀音10

    他猶疑不定,對那個青年病歪歪的、似被風一吹就倒的身子印象深刻。

    李固:“徐清圓,徐清圓……姓徐……”

    他隱約捕捉到一些什麼,卻又想不起來。

    李固沉吟半晌,做了決定:“雲延王子和廣寧公主那裡油鹽不進,我們插不了手。新來的這些客人……也就姓徐的好對付一些。”

    其他人起碼看著活蹦亂跳的,那個姓徐的卻半隻腳都踏入棺材了吧?

    李固讓士兵附耳,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地一番安排。

    士兵茫然,想勸說將軍。

    李固將他踢出去:“找到機會就試一試!起碼得弄明白他們要做什麼。要是做不到,提頭來見我,去吧!”

    --

    徐清圓跟著晏傾進了他休息的營房,拉上氈簾,放下燈籠。

    徐清圓仍對傍晚時兩人倒在床榻上被人誤會的事心有餘悸,所以晏傾往裡走,徐清圓只站在靠門簾的地方不進去。

    徐清圓壓著聲音:“害你出京來甘州,是我考慮不周,中了雲延的計,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放心,我自己可以解決我造成的麻煩。你不必答應雲延查案,我父母的事既然是我在意的,我自己會解決的。”

    許是情緒不佳,她壓著氣音的話雖然仍是輕柔柔的,晏傾卻莫名聽出幾分賭氣。

    他撐了一晚上本就精力有限,此時聽她這樣與他扯開關係,生怕旁人誤會什麼,他心中浮上燥意,脫外衫時,玉佩磕在木桌上,讓徐清圓驚了一下。

    他背對著她,同樣聲音很輕:“我既然說查案,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想。”

    徐清圓急了,忍不住快走向他,聲音也抬高一分:“你胡說八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回頭看來,她反應過來自己聲音高了,不禁捂住嘴,又往後“蹬蹬蹬”退了兩步,幾分可愛。

    支離破碎的聲音從她捂著的唇縫間傳出:“你根本糊弄不了人,你分明是因為我而離開長安,此時還被我連累,困在甘州。我又不是不清楚,你這樣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說你不必這樣。

    “你還是好好養病吧。真的要查什麼的話,我自己就可以。”

    晏傾點亮燭火,看到她眼睛閃爍,聲音很小:“蜀州案子我幫你做了多少事,別人不清楚,你最清楚。我即使自己查,也能查出來。我就是不想連累你。”

    晏傾反問:“連累我?”

    徐清圓跺腳:“你聲音低一點……難道要人聽到我們吵架嗎?”

    晏傾坐在榻邊,手揉了揉額頭,溫潤眉目蘊著幾分冷意。他壓低聲音:“現在說怕連累我?你不知道你我成婚,本就是一體的嗎?你揹著我離京的時候,不知道我不會坐視不管?”

    晏傾:“你以為我是多麼冷漠的人,明知妻子出事,我仍在長安坐得住?”

    徐清圓一下子:“怎麼就不能坐住?”

    她走前幾步,放下捂嘴的手,情緒起伏變大,夜間受到的委屈全都漫上來,讓她在燭火下的眼睛染上一層金波。

    徐清圓氣:“我安排得不好嗎?我還給你寫了信,晏郎君不是看不懂信的人吧?難道蘭時沒有把信給你嗎,難道風若沒有攔你嗎,我不信!”

    晏傾冷冷清清:“你聲音大了。”

    她便再次捂嘴,只用美目瞪著他。

    瞪視的動作這樣嚴厲,充滿譴責,哪怕晏傾仍在生氣,也不禁心中軟了一分。

    但也只有一分。

    晏傾側過臉:“徐娘子若是想嫁一個冷漠自持的夫君,好像從一開始就選錯了人。”

    徐清圓支吾一下:“此一時彼一時,你那麼迂腐做什麼?你不是不知變通的人,我看你是不信任我。”

    晏傾沒理她。

    徐清圓繼續:“還有,什麼‘徐娘子’?我叫‘露珠妹妹’。”

    她瞪著他冷白的側臉,要再說什麼,晏傾忽然向她伸手:“拿過來。”

    徐清圓:“什麼?”

    晏傾:“你離開長安時,把你娘那方玉匣子,從我身邊偷走了吧?我體諒你行路不易,不與你計較。但是當日我並未將玉匣子還給你,你是不是此時應該還回來?”

    徐清圓一噎,到底因為心虛,只能鬱郁。她不情不願地將懷中小玉匣遞出去,他伸手來接。

    二人指尖碰一下,略有停頓。

    徐清圓故作無事,收回手指:“你要小玉匣做什麼?我見你不是那麼情深義重、看中定情信物的人。”

    晏傾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然而他少有地賭氣,心想他憑什麼告訴她。

    他也許正是因為以前待她太寬容,才讓她這麼無法無天。

    晏傾微笑:“對,我正是冷情薄情之人,徐娘子才會大大方方地離京。”

    徐清圓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他說完就扯下床帳上榻,不願再搭理她。然而徐清圓快走兩步,一把掀開床幃,黑暗中,她呼吸急促。

    她聲音仍壓著:“我離開長安,自然有我的原因!如果不是、不是……”

    晏傾:“如何?尚未編出理由嗎?”

    徐清圓:“我是在想怎麼說!我離開長安,是因為我不能相信你……你揹著我做了多少事,你敢承認嗎?”

    晏傾驀地抬眼向她看來。

    黑暗中,他眼睛的寂靜像深淵一樣,又透著微弱的光。帳外的燭火星點般,襯得他而色更加蒼白若鬼。

    晏傾輕聲:“我揹著你做了什麼?我不敢承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