圏吉 作品

第92章,少女珠兒

    這位龜先生雖然上了年紀,但面目俊朗,鬚髮皆墨,毫無衰老之態,和鶴先生長相還有幾分相似,估摸著兩人是兄弟,同是梨園首領。

    眾人見龜先生來到,紛紛起身行禮,態度甚恭,只有張旭仍然半躺半臥,並不起身,龜先生卻徑直走到張旭面前,叉手行禮道:“張長史一早就到啦?龜年這廂有禮了。”

    張旭身子都懶得動一下,慵懶道:“老李怎麼才來?喝酒,喝酒……”

    龜先生接過侍女送上的酒盞,向張旭虛比,飲了一盞,才去上首入座。

    江朔終於忍不住好奇,問張旭:“張長史,我恕個罪問一句,這左率府長史是有什麼權柄在手麼?怎麼這麼許多人都對你如此恭敬?”

    張旭聞言身子彈起,瞪著眼睛上上下下掃了江朔幾遍,江朔只覺得一瞬間他雙目精光四射,攝人心魄,但也只一瞬,張旭的目光重又渙散,嘻笑道:“小友你還真是有趣,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江朔叉手捧心道:“小侄姓江名朔,表字溯之。”

    張旭道:“這名字不錯,雖然不如李豬兒,卻也不是個俗名。”

    江朔道:“是了,我這名字是四明狅客賀季真賀監所起。”

    張旭笑道:“我與季真同列吳中四士,看來江小友我倆也算有緣,只是賀季真這幾十年都在長安做官,卻怎麼會跑去鄉下給你這小子起的名兒呢?”

    江朔道:“我本是李太白的僮兒,賀監天寶元年下南陵宣詔太白先生入京時,替我起的名字。”

    張旭搖頭道:“甚!你是太白的僮兒?我怎沒見過你?”

    江朔道:“張長史也認得太白先生麼?哎……只因在太白先生入京路上,我在漢水遇險落水,此後經歷種種實是一言難盡,因此並未隨太白先生入京。”

    張旭道:“有意思,有意思……喝酒。”和江朔又對飲了一盞,才道:“有個年輕後生叫杜甫杜子美的寫了一首《飲中八仙歌》,這其中啊就有季真、我和太白。

    寫賀老的是: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說的是他喝醉了酒跌入水井中睡了一夜的糊塗事;

    寫李白的是: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卻是太白奉詔翰林時的疏狂故事了;

    寫我老張麼則是: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那就是說得我頭上無毛之事了。”

    說著他一模自己光禿禿的額頂,自顧自地哈哈哈大笑起來。杜甫其時詩名尚未彰顯,是以江朔並沒有聽過這首詩,他道:“原來張長史你是草聖,失敬,失敬。”

    張旭笑道:“甚草聖,你沒聽他們都叫我張癲麼?杜子美這頭一句‘張旭三杯草聖傳’只是湊數之句,‘揮毫落紙如雲煙’更是奉承諂諛之詞,只有這中間一句‘脫帽露頂王公前’寫的還算有點意思。”

    江朔心中更關心李白的故事,問道:“那太白先生‘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只聽過隋煬帝乘龍舟巡幸江南的故事,卻不知當今聖人也坐舟出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