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21章 21




    陸慎做酒醉狀,答:“可惜此處偏遠,不及江南花柳繁華,這婦人如水,長於水鄉里才更有滋味。”



    此人二人已是酒酣之際,簫植聞言拍手,道:“這有何難?審之兄,今日承你款待,送你一出南戲,如何?”



    說罷,拍拍手,一對兒青衣男女推開門進來,楊妃色的綢帶矇眼,跪地行叉手禮:“見過貴人。”



    地上鋪了一層竹蓆,一女子仰面,腰上枕著貴妃醉酒的瓷枕,一隻腳搭在方桌的香爐旁,另外一位男子則手捧書本,坐在醉翁椅上,巋然不動。



    帷幕後有一班樂人,嫋嫋鼓瑟起,其中一位女子朗聲念:“良月佳辰,小姐獨枕貴妃枕,公子苦讀醉翁椅。”



    言罷,又是絲竹聲起,輕妙悠揚,彷彿行在春花嫩柳之中,仰面躺著的女子幽幽嘆息:“公子,公子如此無情……”



    那讀書的男子紋絲不動,揮手:“你這婦人,好生無禮,小生在此苦讀,你速速離去。”



    這二人都不曾穿裡衣,只批了一件薄薄的士子斕衣,微微一動便露出裡面的風情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讀書男子衣衫卻緩緩被人揭開。躺著的女子從草蓆上起來,跪在那人雙股之間,口中嘟囔:“郎君!”



    那男子猶大聲呵斥:“斷不可如此無禮!”



    陸慎本不好這些,初時不明所以,說書不像說書,唱戲不像唱戲,看到此時才明白,這一男一女乃是仿名家畫卷上的春宮豔情之事。只這事仿得也有限,不過蜻蜓點水,淺嘗輒止,這時節的審美便是這樣,講究含而不露。那種大塊兒吃肉的場面,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



    事畢,二女垂手侍立在一旁,簫植拿出一畫來,緩緩展開,問:“審之兄,這是淮陰名士蔣肅的傳世之作,你看這二人之意境,比之畫上何如?”



    陸慎壓根不瞧那畫,作沉迷狀,一面飲酒,一面目光在那女子身上逡巡,嘆:“真乃江南好婦也。”



    簫植大笑,起身更衣,叫侍女引入一淨室,見皆是錦帳玉壁,一面牆下襬著大幅的珊瑚擺件,香巾、繡帕、漱盂皆有美貌侍女手持,如廁之處有錦墊,腳下踏著刺繡精美的腳墩。事畢,又有侍女用糟豆鮮花伺候著沐手。



    饒是簫植一貫奢華,見此不免嘆息:陸慎竟志得意滿至此!誇耀富貴比肩魏晉石崇。



    酒筵既歇,簫植謝絕了陸慎的留宿,堅持回驛站:“我出許都時,家父三令五申,不得驚擾地方諸侯,倘不是與審之兄有舊,絕不會露面的。你我兄弟之誼,又豈在這些虛禮。我知你待我父親甚重,必以此為念。”



    陸慎輕狂大笑:“天下英雄,除河間王與君,其餘不過插標賣首爾。”



    出得節度使府邸,登上馬車,司馬雲中已在車中等候,簫植扯下身上的錦衣華服,換上一套粗布麻衣,仰靠在車壁上,嘴角露出嗤笑:“那鹿血酒頗是不凡,陸慎自誇逞強,竟然喝了兩大壺,觀今日所言所行,不過一急色的武夫罷了。只怕這時,已不知扯了哪個侍女去火去了。”



    說著輕蔑一笑:“司馬公慧眼明斷,此人不足為懼。江北無人,竟讓此人佔了先機,真是名不副實。”



    司馬雲中點頭:“大公子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