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24章 第 24 章




    翠禽笑著上前問:“縣主,天色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林容抬頭,見窗外黑雲密佈,是風雨欲來的徵兆,道:“這天悶熱得很,我快喘不過氣來了,歇會兒再下山。”



    又坐了一刻鐘,那天兒果下起大雨來,林容便道:“這雨只怕會越來越大,下山路不好走,就怕馬車行不得。趁著這時候還能騎馬,你打發兩個小子回府,就說我今兒回不去了,歇在道觀裡。”



    翠禽心裡老成些,怕不妥,曲嬤嬤又叫留在府裡,也勸不過林容,只好往外吩咐兩個人快馬回去報信。



    鳳簫從沒在這道觀裡玩過,倒是瞧什麼都新鮮,拉了同來的小丫頭桂圓商量:“這觀裡有株極大的銀杏樹,聽人說,趁這時葉子還沒黃,掛了綢帶子許願,比拜菩薩還好使呢。”



    翠禽見林容今日怪怪的,又具體說不上來什麼,幾個丫頭偏一心都是玩,沉著臉出來:“被褥、帳子也不換,茶爐子也不生,反倒一口一個上哪兒玩去?叫你們跟著主子出來,你們倒惦記著出去玩,反叫主子來當差麼?”



    翠禽一發話,幾個丫頭立刻收拾起來,道觀裡的東西,憑他收拾得再幹淨,也是不敢給主子用的。好在翠禽心細,帶的東西齊全,不光被褥、帳子,就連圈椅上的椅搭,日常用的靠背、引枕,統統都換了個乾淨。



    另煮了茶,用林容慣常用的霽藍釉小杯奉了進去:“主子。”



    林容品了一口,這身體的舌頭靈得很:“是山上的泉水?”



    鳳簫笑著點頭:“縣主,這裡的水好,也不知是不是道士多的緣故?”



    林容笑她:“這時候倒是因為道士多的緣故了,誰剛來的時候還嫌門口那群小道童氣味腌臢呢?”



    鳳簫吐了吐舌頭,接過團扇,默默站在旁邊打扇。



    翠禽親去廚下盯著,沒帶廚娘來,也只得將就,隨意弄了幾道小菜,等用過膳,又親自提了燈籠吩咐各處的婆子,守衛:“不比在府裡,萬不可打瞌睡誤了事。”



    眾人各自歇下,林容也沒有叫丫頭睡在腳踏上值夜的習慣,只叫那七八個小丫頭睡在一起,幾個人說笑話打趣,渾鬧得後半夜才睡,這是後話不提。



    倒是林容這裡,沒了陸慎在旁邊,又得了師兄的消息,舒服又自在,一夜黑甜,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杭卿這天夜裡得了消息,不敢做主,派人去稟告陸慎。偏陸慎今日騎馬,往外城而去,不知什麼時候才回轉。



    如此這般,漸漸過了三五日,杭卿心裡不安,又打發人去道觀,偏林容遲遲不回,不是頭昏便是目眩,不是天太熱,就是下雨山路不好走。



    陸慎外出五六日,這日匆匆打馬歸來,略一思忖,便往崔氏的院子去,還未走近,便又見黑漆漆一片,他冷哼一聲,也並不令人叫門,一腳踢開。



    預想中的燈燭大明並沒有出現,只幾個老婆子跪在廊下,嚇得渾身篩糠:“夫人往山上道觀去了,說是今兒雨大,路不好走,便留宿了。”



    陸慎聞言,哼一聲,這崔氏女還當此處是江州嗎,行止豈由得她獨斷的道理,當即命人喚了杭卿來。



    杭卿還睡著,叫人喚醒:“君侯在夫人的院子裡,發了好大的脾氣,姑娘快去瞧瞧吧。”



    忙穿衣攏發,提燈匆匆趕過去,見屋裡屋外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連守夜的侍衛也跪了好些,也忙跪下:“夫人想去山上五玄觀打醮,不巧下了大雨,打發人來說歇在道觀裡。奴婢那日回了一次,見君侯沒吩咐別的,便自作主張。”



    說著磕了個頭:“請主子責罰。”



    杭卿到底與尋常丫頭不同,不好下她的面子,陸慎便不再苛責,揮手命人都退下。



    他沐浴過了,躺在錦帳繡帷的拔步床的,手裡拿著史書,鼻間是幽幽的冷香,眼前浮現出婦人那日寶髻斜飛、緋色香腮的模樣來,又嬌氣得很,不是催他快一點就是喊疼,芙蓉繡面上總是一副很不耐煩的模樣,只那眼波流轉,便是不耐煩,也是風情萬種。



    陸慎書也看不進去,望著帳頂好半晌,思緒亂動,驀然反應過來,暗自驚心,末了,掀開帳子,見一頭一盞綠蠟,光影浮動,卻已經是天色將明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