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114章 第 114 章




    翠禽低頭,放下帳子,吹滅燭火:“奴婢都知道了,您睡吧。”



    那藥里加了安神的藥材,林容不一會兒便陷入一片黑甜裡,斷斷續續的亂夢叫她疲憊不堪,似在一片迷霧裡,她坐起身來,迷濛地帳內似乎坐著一個人,光影朦朧,面容模糊,並瞧不清楚,她伸手去撫,觸之一片冰涼,只當自己依稀在夢中:“怎麼這樣涼?”



    話一出口,便已經瞭然了,人死了屍體自然是冰涼的,便是在夢中,也不會是溫熱的。



    林容怏怏地收回手,無力地垂在一邊,口中喃喃,低聲道:“喔,我差點忘了,今日是你的頭七,所以回來瞧一眼,是麼?”



    那濛濛的人影並不說話,只默默瞧著林容,好半晌才道:“你病了?”



    林容微微垂頭,滿鬢青絲都散在肩上,羅衫鬆鬆,半露出美人肩來,偏淚光點點,粉頸上還帶著幾分潮紅,帶著鼻音輕輕嗯了一聲,一副嬌不盛衣的模樣,忽又搖頭:“沒有,我沒有病,已經好了。”



    說罷,她緩緩躺下去,用絲巾蓋住臉頰,閉上眼眸,期待著能早點從這夢裡脫離出去。



    忽地身上一沉,高大健壯的身軀已覆身壓了下來,溼溼的熱氣噴湧在耳垂邊,隔著一層薄薄的雪青色絲絹,細細密密的吻落在眼眸上。半晌,林容微微喘息,她一隻手輕輕發顫,揭開絲絹,伸手去勾勒面前人的輪廓,劍眉星目,飛眉如鬢,眉眼間都是化不開的情慾之色。



    倘若是平日,林容自然會覺得厭煩,可是此時兩人已經隔著生死,那一點點惱怒便彷彿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不僅僅是微不足道,還反覺得心裡酸酸的,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忽湧出兩行清淚。



    陸慎臉色晦暗莫名,低頭去吻那女子臉上的清淚,末了嘆氣:“你不要哭,你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



    陸慎正欲起身,忽腰間一滯,腰間那條白玉帶叫人一寸一寸收緊,他重新俯下身去,見那女子仰著一張粉面,一副仍君採擷的模樣,他再也剋制不住,掐著那光滑的細腰亦是一寸一寸收緊。



    …………



    不知過了多久,雲銷雨霽,林容無力地躺在陸慎懷裡,頭越發覺得昏昏沉沉,心裡直奇怪:這夢真長,這夜真長。



    陸慎抱著那女子溼漉漉的身子,不知過了多久,這才掀帳起身。迷濛間,林容似乎聽見有宮人問:“陛下,可要喂藥?”



    又似乎是陸慎的聲音,微微頷首,道:“喂吧,叫她多睡些。”



    接著便是一陣衣裳窸窣之聲,有宮人打了熱水來提她擦洗身子。林容直皺眉,小聲哼哼:“出去,我自己來。”只可惜,卻好似叫夢魘住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個手指頭也不能動。



    她閉眼迷迷糊糊躺在那裡,也不知自己是還在夢裡,還是又進入了另外一個夢中,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遠處傳來雞鳴聲,她心神一鬆,偏頭沉沉睡去。



    林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足足睡了兩日,病已經全然好了,身上的衣衫已經叫人換過了,她慢慢坐起來,略一動,便覺得渾身酸酸的。



    她身上那些歡好時殘留的紅痕大半都已經消散了,只胸前留了些微梔子花香膏的香氣,她輕輕按上去,偶爾還有些隱痛,又忽記起夜裡的夢來,她怔怔坐在那裡許久,臉色已變得不大好看起來。



    翠禽從外間走來,挽起幔帳,笑著道:“太醫開的藥果然有效,主子睡了整整兩天,果然都大好了,臉色也紅潤了……”說到一半,忽止住,小聲道:“奴婢瞧主子病著,實是起不來的樣子,昨日早上便並沒有叫主子起來,總是身子要緊。”



    林容輕輕撥弄帳穗,儘量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來,問:“誰替我換的衣衫?”



    翠禽倒是沒有說話,一旁立著的兩個宮娥互相望了望,齊齊道:“夜裡翠禽姑姑起夜去了,是奴婢兩人替娘娘喚的衣衫。娘娘發熱,出了一身的汗,很是不舒服,迷迷糊糊間直吩咐人拿乾淨的衣衫來。”



    倘若夜裡昏昏沉沉,還以為是在夢中,可她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聽見宮娥的回話,加上迷濛間聽見那幾句話,那麼此時便有了幾分懷疑。



    只是心裡懷疑起來,面上卻如常,淡淡道:“日後不要替我換衣衫,這些事,我自己來就好”。



    翠禽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她到底厚道,還替兩個小宮娥遮掩,道:“是奴婢的不是,沒囑咐她們。”又板著臉小聲訓斥:“可記住了沒有?”



    宮娥二人齊齊福身:“記住了,姑姑。”



    林容這才起身,懶懶坐在妝鏡前,見銅鏡裡的面色果已經好了許多,紅潤潤的,她取了梳子,慢悠悠梳著青絲,胸前那股梔子花香味的藥膏,彷彿越發濃厚了一般。



    她恨恨拍下梳子,正想著該怎麼辦才好,便見阿昭從遠處來,清脆的笑聲彷彿小鈴鐺一般,撲到林容膝上,仰著頭打量了好一陣兒,這才笑出來,從膝上爬到林容懷裡:“孃親,你的病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