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變2

    陳麒眼底鋒芒畢露,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對驥才而言,殿下就是驥才期盼已久的明主。”

    “是麼,可孤聽聞,江南諸國的公卿名士,都是奉那‘德名遍天下’的江容與為主,你為何不去效忠他?”

    陳麒道:“那只是他刻意營造出的虛名而已,實際上,此人心胸狹窄,人品低劣,無才無德,所謂的美名與美德,都是偽裝出來的,根本不配為江南之主。而殿下戰功赫赫,英明睿達,才是驥才想要效忠的天下之主。”

    陳麒還表示,願意出面說服另外五國,全部效忠隋國,讓江國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隋衡當場就封了他軍師之位。

    這已是各國軍中除主帥外,地位最高的職位。

    因為陳麒提供的關鍵情報,飛鷹閣幾處重要據點接連遭受重創,暮雲關前線和江都的消息傳遞也被切斷,隋衡立刻傳令隋軍大將,讓陳列在黃河北岸的十萬隋軍趁著江國軍隊未反應過來時,連夜渡河,直取暮雲關。

    暮雲關相當於江國北境的門戶,只要拿下暮雲關,江都指日可待。

    隋衡現在身邊最信任的心腹謀士叫徐橋。

    徐橋道:“這陳麒口中的江容與,似乎與傳聞中大為不同。莫非,這江蘊當真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偽君子?”

    “可此人能用金蘭盟將江南六國緊密團結在一起,並屢屢破壞殿下的南征大計,也絕不可能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草包。”

    隋衡不屑道:“就算不是草包,也只是個滿腹算計的奸邪小人而已。”

    樊七很少見主子如此咬牙切齒的評價一個人,悄悄問徐橋:“殿下似乎很恨那江國太子。”

    徐橋點頭:“主子征戰四方,戰無不勝,唯獨在那江國太子手裡吃過幾次虧,兩年前黃河渡口一戰,還險些被其手底下的謀士射傷右眼,雖然最終那箭落在了主子臂上,可也害得主子足足一月拉不了弓。主子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去歲主子欲拿下佔據黃河西北要塞的姜國,也是此人使出詭計,橫加阻撓,險些折了主子一支精銳先鋒。主子志在天下,這江南之地,遲早是要納入隋國版圖的,若非那江國太子靠所謂的德名招攬名士無數,建金蘭約,辦流觴宴,將江南諸國聚在一起,結所謂的金蘭盟,大隋的鐵騎,早就跨過黃河,長驅直下了。”

    樊七卻不信,哼道:“這廝不是最擅長用所謂的德名籠絡人心麼,興許,這些計謀都是他手下那群謀士想的呢。”

    徐橋想想也有理。

    若江蘊真如傳聞中那般有德名,陳麒這樣的人才,提起這個人,也不會那般不屑唾棄,甚至帶著濃濃的厭惡與忌恨。

    “殿下接下來打算如何?”

    隋衡慢悠悠收起刀:“去暮雲關。”

    有了陳麒的幫助,他大可以領著這一隊鐵騎,與關外的隋軍裡應外合,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傷亡拿下暮雲關。

    徐橋與樊七俱精神一振。

    兩人慾告退時,將隋衡忽蹙起眉,面露異樣。

    “殿下怎麼了?”

    隋衡陰惻惻看向樊七:“孤剛進來時,你在殿裡點了什麼香?”

    樊七一愣:“他們說,那是助興之物,能讓人在行事時……屬下這不想著讓殿下好好放鬆一下,就、就……”

    “蠢貨。”

    短短片刻功夫,隋衡體內便燒了火一般。

    徐橋已知曉之前樊七擅自往殿中領坤君的事,皺眉道:“那些坤君恐怕還沒這個膽量,多半和那個陳國國主有關。他此舉,咳,應當也是為了討好殿下。”

    “這老東西,若非瞧他還有點用處,孤非得將他五馬分屍不可。”

    隋衡捏拳坐下,陰沉著臉,指著樊七:“去將那幾個坤君的腦袋全部砍下來,封到盒子裡,送給那老東西。讓他吃飯放在案上,睡覺放在枕邊,一刻不許丟掉。”

    “是……”

    這方法,連樊七聽了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出門前,見隋衡撐著身子,低頭坐著,手背青筋都爆了起來,便鬥著膽子,小聲問:“可、可要屬下去另挑幾個坤君過來?”

    隋衡抬頭,狠戾剜他一眼。

    樊七打了個哆嗦,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殿下還挑三揀四的。

    樊七忽想到另一人,眼珠一轉,忙再道:“要不,屬下去將那衛國世子叫來?”

    這總不至於辱沒殿下身份吧。

    隋衡深吸口氣,啞聲:“滾。”

    樊七隻得和徐橋一道退出大殿,忍不住道:“這樣乾熬著得到什麼時候,明明有現成的‘解藥’卻不用,殿下也不知固執個什麼勁兒,這分明是男子的正常需求而已。那顏齊公子再好,殿下也不至於為他守身如玉吧……”

    徐橋瞪他一眼,示意他別亂說。

    樊七也意識到失言,嚇得住嘴,不敢再吭聲。

    而可憐的陳國國主,剛剛悠悠轉醒,正哼哼唧唧由宮人服侍著喂藥,見到那幾個裝著血淋淋頭顱的盒子,再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山間大雨還在繼續。

    江蘊一襲青衫,手握軟劍立在半山腰空地上,烏髮玉帶已然溼透,緊貼在瘦削的肩背上,周圍橫七豎八躺著一地被一劍穿喉的死屍。

    雨絲落在他宛靜的眉目上,將那雙溫潤漂亮如水玉的眸沖洗一新。過於溫和沉靜的氣質,和他軟劍上沾的猩紅格格不入。

    餘下的殺手面面相覷,仍呈扇形,散佈在四周,他們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傳聞中體弱多病的江國太子,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身厲害的功夫。

    “抱歉,不能放你們離開了。”

    江蘊身影落葉一般在雨中一閃,那柄遊走如蛇的軟劍,已纏住半丈外一人的喉嚨,被纏住的殺手睜大眼,只覺頸間一涼,甚至連驚呼都未及發出,便氣絕倒地。

    一刻之後,偌大的半山腰上,已經只剩下屍體。

    江蘊踉蹌了下,強自咬唇,穩住身形。

    因為動用內力,體內橫衝直撞的熱流,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幾乎要將他神智衝散。明明是飄著冰寒冷雨的山間,他肌膚卻滾燙如巖,不斷往外冒著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