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樹梢的熊 作品

第二百八十四章 傳遞消息

    那裡才是正兒八經的停屍間。

    即使是在這種三伏天,停屍間裡仍舊是一股陰冷的氣息讓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青白色的燈光下,一具屍體仰面躺在一張簡易的木床上,老黎頭掀開白布。

    熊亮一看,這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陳子廉。

    陳子廉在臨城很有名氣,他認識,甚至還聽過他的課,那時的陳教授在講臺上給上百名學生授課,陳子廉課深入淺出、引經據典、通俗易懂,連跟熊亮一起去的王鵬都聽得津津有味。

    然而,那個曾經慷慨激昂站在講臺上的教授,此時大睜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狀態。

    熊亮又點燃了一根香菸,輕輕地放在屍體前,香菸嫋嫋。

    “也就是您心善!別人才不會在乎這個呢,行動隊的人就是送屍體的時候來了一次,就再也沒來過,現在天這麼熱,放在這兒算怎麼一回事?”

    老黎頭孤家寡人一個,好菸酒,膽子出奇地大,從臨城調查室成立一直就負責看守停屍房。

    “人死為大。死都死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熊亮伸出那隻戴著佛珠的手,輕輕地在陳子廉的眼上撫了一把,“別有怨氣,既然你這輩子幹的這行,就應該早就有所準備,是不是?到了那邊好好的,重要的是規規矩矩的,不然也會有麻煩。”

    “可不是嘛,,大學教授薪水也不少賺,好好的過日子不好嗎,幹嘛非要跟著紅黨幹?”老黎頭話中帶著幾分惋惜。

    “他的家人呢?”

    老黎頭搖搖頭:“行動隊的人沒說起過,怕是現在還不知道,又或許是沒有家人,幹他們這種事的,有了家人也是拖累。”

    熊亮聞言忽然想起了杜金星勸自己成家的那些話。

    等香菸只剩下那一小截無法燃盡的菸屁股之後,熊亮這才告辭離開。

    老黎頭回頭看著陳子廉的屍體,一邊搖著頭,一邊嘴裡嘟囔道:“你若是泉下有知,就保佑熊組長多子多福、長命百歲。”

    熊亮開車回到了家中,簡單地洗澡收拾了一番,換了一身衣服,來到了靠北的一扇小窗前,將電燈關上,拿起望遠鏡向外看去。

    他的家距離臨城站調查室的辦公樓並不遠,甚至從窗戶可以看到辦公樓,杜金星的辦公室裡的燈依舊亮著。

    熊亮放下望遠鏡,上床和衣而臥。

    一個小時之後,熊亮悄悄地下了樓,從後面的窗戶翻了出去。

    他向西走了二十多分鐘,來到一處街口叫了一輛黃包車,上車後,他簡單地說出了地址:“拱宸橋!”

    車伕點點頭,拉著車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拱宸橋拱宸橋以北、橋東數百畝的土地,作為甲午戰爭戰敗的結果,成了日本租界。

    與租界相鄰的西側則是一片棚戶區,這裡沒有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也沒有此起彼伏的洋人教堂,有的只是陰暗潮溼、縱橫交錯的小弄堂。

    與另一側接軌現代文明的橋頭堡的地帶相比,這裡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

    人力車來到了小河路的時候,時間已近深夜,街上一片死寂,遠遠地傳來一兩聲稀疏的狗吠聲。

    昏黃的月光照在在弄堂口低矮的屋頂上,顯得分外淒涼。

    熊亮下車後,機警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快步閃進了弄堂,沒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弄堂拐角處。

    弄堂的盡頭有一家賣羊雜的小鋪子,面對的都是一些幹苦力的食客,這些人平日裡只能說混個飽腹而已,並沒有肉食。

    一般來說,只有在他們手頭寬裕的時候,才會到這裡點上一碗羊雜湯解解饞。

    鋪子的外表很是簡陋,只是隨意地掛了一個油漬斑斑的帆布招牌在門口,上面七拐八扭地寫著“羊雜”兩個字。

    店內油漆斑駁的木製桌椅板凳歪歪斜斜,有的都是勉強站立著的,甚至有的已經缺了腿兒,倒在地上。

    想來反正也沒有什麼人坐,店老闆也就懶得修補更換。

    來這兒吃羊雜的食客十之八九都是捧著大海碗蹲在門口,吃完,碗一放,嘴一抹

    ,丟下幾個銅板,或拉上黃包車,或跳上擔子,匆匆來匆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