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3

    於是,他帶領著一隊士兵衝上城樓,將國師拖了下來,吊死在了罪人坑之上。

    大軍過境,整個半月國化為一座死國。而死在這場大戰中的國師和將軍,也都被困在這座死城裡,化為了“兇”。

    雙方都不能離開這片廢墟,卻依然相互仇視。刻磨這邊率領著他手下的半月軍,到處搜索國師的身影,每當抓住她,便把她再一次吊“死”在罪人坑上。而那半月國師也神出鬼沒地搜捕那些半月士兵,將他們推入罪人坑之中。她在罪人坑四周設下了極為厲害的陣法,掉下去就再爬不上來,而那些戰死的士兵怨氣極為深重,唯有生啖血肉,方能消解心頭之恨,否則就夜夜長號,不得解脫。

    看到曾經的英勇士兵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刻磨心中自是痛苦不已。好在那半月國師的蠍尾蛇攻擊性極強,時不時爬出古城,四處咬人,那些被蠍尾蛇所傷的商隊進城來尋找善月草,便會被刻磨抓住,投下罪人坑去,餵養那些無法上來的士兵。

    這一番斷斷續續的敘述下來,謝憐聽得出了神。好一會兒,刻磨不出聲了,他才道:“那皇宮裡的一片善月草,是你們養的嗎?那個人是你們埋的?”

    刻磨道:“不錯。那個埋在土裡的人,是想來偷盜皇宮財寶的。但我們國家所有的財寶全都在兩百年前被洗劫一空了,他沒找到財寶,卻要給我們當肥料。”

    聽到這裡,謝憐又沉默不語了。

    他覺得,刻磨在撒謊。

    或者,至少,刻磨隱瞞了什麼。

    這群半月士兵既然自覺地去栽種善月草,甚至用活人做肥料去養,就說明,即便他們已經不再是人,但他們對蠍尾蛇的恐懼依然沒有分毫減弱。如此,在他們生前,這恐懼一定更甚。

    然而,那半月國師既然能操縱他們最害怕的蠍尾蛇,又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一群士兵拖下城樓吊死?更何況,按照刻磨的說法,在這兩百年裡,他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了國師,國師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吊死。

    還有那爬出古城去咬人的蠍尾蛇,也很令人在意。是意外?真的有這麼巧的意外嗎?是國師故意而為之,但若是如此,不就等於是在為刻磨抓活人投餵士兵打開方便之門?雙方敵對的說法,豈不是就矛盾了?

    罪人坑四周的陣法是那半月國師設下的,她能設,她就能解。也就是說,就算她把一群士兵掃了下去,她也照樣可以放他們出來。只是,如果是這樣,他們假裝敵對,又有何目的?

    而在這紛紛亂亂的線索之前,還有一個謎題——那白衣女冠和她同伴的身份。

    想了想,謝憐決定再多問幾句,判斷刻磨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道:“刻磨將軍,我們方才進城時,在街上看到一黑一白兩個……”

    正在此時,三郎輕聲道:“噓。”

    雖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謝憐立刻收住了聲音。一種奇異的直覺,使他仰頭向上望去。

    還是那片四四方方的黑藍的夜空,還是那輪冷白的半月。然而,半月之旁,他遠遠地看到了一個人,小半個黑衣身影探了出來,正在朝下望。

    望了片刻,那個人小半個身子忽的變成了整個身子——跳下來了。

    下墜的過程中,謝憐看得分明,這人長髮披散,身形瘦小,正是那之前被吊在長杆之上的半月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