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96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十)

    除了池小池外,第一天、第二天的拍攝進程都不很順利,因此袁本善進入關巧巧房間為她送飯時,臉色陰鬱得很。

    這兩日來,關巧巧都把自己關在房內,吃喝全要別人來送。

    隨著照片中人影的逼近,情況愈發嚴重,關巧巧已經病態到全然無法離開房間,只有這個有鬼的房間才能給她一絲安全感。

    但這樣的安全感根本無法使人感到安慰,只能逼人一步步滑入崩潰的深淵。

    “夜歸人”背對著她,藏匿了自己的形影,反倒令關巧巧愈加惴惴,她瘋狂地想要去查看那幅照片裡的“夜歸人”已經走到了哪裡,但又沒有勇氣。

    幾日來,她的神經已經被磨得纖細如弦,撥之慾斷,看到袁本善時,她猛然翻坐起來,青白枯槁的臉上重又浮現出一絲希望:“純陽他找到辦法沒有?”

    袁本善答:“他還在想。”

    誰都知道關巧巧死定了,只是死早死晚的問題,偏偏當事人還懷揣著一絲希望。

    希望有的時候要比絕望更折磨人。

    “想!想想想!”關巧巧失控地尖叫起來,“到底什麼時候能想出來!倒是給我一個時間啊?!”

    袁本善冷了面孔,強忍不耐。

    沒人樂意看一個將死之人的垂死掙扎與歇斯底里,這不會讓人產生任何愉悅感。

    他將便當放下:“吃飯吧。”

    關巧巧盯住了袁本善,懷疑道:“袁本善,你是不是對純陽說了什麼?他怎麼都不來看我了?”

    這些天來,關巧巧疑神疑鬼的事兒做多了,著實令人討厭,宋純陽又是個傻的,找他念叨“如果早把陰陽眼分她一隻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再加上任務執行不順,種種事情綜合起來,袁本善嘴角的冷笑壓都壓不住了:“你做了什麼,你心裡不清楚嗎。”

    關巧巧一滯,微微下陷的眼睛死死盯著袁本善:“我做了什麼,你也做了什麼。別想把自己撇得那麼幹淨。”

    袁本善不想和她多說了,怪笑一聲,便轉過了頭去。

    但這一聲笑卻徹底刺激到了關巧巧脆弱敏感的神經。

    她一把掀開被子,道:“你打算把我當成棄子了?”

    袁本善壓低聲音,反唇相譏:“你這樣的合作伙伴,還有什麼存留的價值嗎?……一個隨時都會死的人!”

    那個評價顯然刺激到了關巧巧,她哈了一聲,臉已近扭曲:“是嗎?袁本善,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袁本善還在反芻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關巧巧自床跳下,尖著嗓子喊:“純——”

    袁本善見勢不妙,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揪住她的頭髮,乾脆利落地按住,往床沿上狠狠一磕!

    關巧巧登時軟了身子,只覺天旋地轉,腥熱的味道自發間汩汩淌下,迷了眼。

    她以為自己的痛覺早就麻痺了,然而真的被撞了這一下,仍是疼得渾身亂抽。

    這兩天來,大家都習慣了她的大喊大叫,她再如何發瘋叫喊,大家也不會輕易前來查看了。

    疼痛激發出了她衝動的惡意,她扭曲著嗓子威脅他:“你不趕緊想辦法救我,我就讓純陽知道你那些破事。我死了,你也別想好好活!”

    袁本善看著她,沒有吭聲。

    絕望和希望的交迫讓關巧巧整個兒發瘋了,陰陽怪氣道:“袁醫生,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你可是最後一個看見我的人。你殺了我,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袁本善又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了。

    他問:“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聽不懂呢?你要找純陽說什麼?……啊,是我們合謀的事情,對嗎。可你有什麼證據呢。”

    關巧巧:“別忘了,我有手機——”

    袁本善從兜裡掏出一個手機,笑道:“……你是說這個?”

    自從懷疑關巧巧洩密後,袁本善就開始著手銷燬證據。

    他自己的手機在來的路上丟失了,可能是被扒手竊走,關巧巧的手機則被他趁著上次送飯的機會摸走,泡進了水中,存儲卡也抽出來掰作兩半,衝入馬桶,徹底毀壞,再無修復的可能。

    在異世界中,手機亂碼,無法使用,因此關巧巧甚至沒有發現手機丟失。

    關巧巧再次陷入狂亂,奮力掙扎起來,低吼道:“那我就親口告訴他!不需要什麼證據!我都快死了,我怕什麼?我還怕什麼?!”

    “是嗎?”

    袁本善把床單從床上扯下,慢條斯理道:“那我們試試看啊。”

    人在瘋狂中容易失去理智,等到發現自己的手被縛在了鋼製的床欄邊,關巧巧才慌了神:“袁本善,你幹什麼?!”

    袁本善一言不發,將枕巾取來,牢牢堵住她的嘴,將關巧巧的四肢綁縛在床上,打了手術結。

    做完這一切,袁本善走向了那幅照片。

    關巧巧猜到了他要作什麼,頓時發出了驚恐萬狀的悲鳴。

    “不是說快死了嗎。”袁本善道,“不是說‘什麼也不怕’嗎。”

    他托起那相框,用力一抬一舉,將相框翻轉了過來!

    關巧巧喉間迸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卻被堵絕在一團枕巾下。

    她一邊恐懼到乾嘔,一邊發出含混的怒聲,大概是惡毒至極的詛咒。

    袁本善卻沒心思繼續聽她發難,從掙扎不已的關巧巧身上取了房門鑰匙,走出門來,鎖了門,又將鑰匙隨手投入樓下的綠植之中。

    他可以不殺人,但鬼可以啊。

    那視線又鋪天蓋地地將關巧巧籠罩住了。

    關巧巧被綁縛在床上,動彈不得,胸膛不住起伏,不敢去看那照片,卻又忍不住去看。

    她終是分了一點點餘光過去。

    照片中仍是一片茫茫雪原,蒼白一片,然而那夜歸人的身影並未繼續擴大,甚至比前幾天巴掌大小的規模更小了一點,

    但是,那被窺視感卻是有增無減,折磨得她不住用頭撞擊床板。

    怎麼回事?那夜歸人不是走遠了嗎?

    而且照片中的畫面,總給關巧巧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好像與之前她所看到的照片不盡相同。

    她鼓足了勇氣,才正眼看了過去。

    漸漸地,關巧巧張大了眼睛。

    ……她發現了。

    畫面中的白,不是雪原的白,而是瞳孔的白。

    而那墨色的黑點,正是靜止的瞳仁,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床上的她。

    她張大嘴巴,唇角淌出口涎來,悲鳴從胸腔裡擠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