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40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十九)

    丁秋雲煞有介事地點評:“看著不壞。”

    那中年男人道:“我瞧著也眼熱,不過看兩眼就得了。他已經被那位訂下了。”

    丁秋雲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個壯碩的漢子,身後還跟著兩個跟班,看他們的打扮,顯然是一支規模不小的物資蒐集隊中的主要成員。

    丁秋雲對中年男人的話不置可否:“六號是我的。”

    中年男人懷疑地看了一眼丁秋雲,以為他是真人不露相,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試探著說:“想換這麼個極品,一輛車的物資都未必夠的。”

    丁秋雲說:“我想要他,一聲口哨就夠了。”

    中年男人愣了愣,旋即捧腹大笑:“哎喲,你們小年輕——”

    說話間,背後傳來了煙花升空、熱流劃破冷空的刺耳鳴響。

    與此同時,一聲沉悶的爆裂聲自東側傳來。

    在雙重交響下,丁秋雲把食指與拇指抵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

    全城的電力瞬間斷絕,一度輝煌煊赫的街道陷入了死一樣的黑暗,唯有煙花不間斷騰空炸響,泛著明光的金線銀絲瀑布似的自天際垂落,如同一隻只慈悲的眼,凝望著漆黑的城。

    谷心志迅速把綁在大腿上的匕首拔出,一腳踹開斷了電的鐵籠,順手割斷了一個聞聲意欲上臺的新人類的咽喉。

    在下一朵煙花亮起時,臉頰上濺了血的谷心志便已站在丁秋雲和瞠目結舌的中年男人身前。

    丁秋雲翻身越過隔離欄杆,藉著煙花亮起的一瞬,朝天直放一槍。

    這一槍,是他們早已約定好的暗號。

    等在停車場的、趁機弄壞了他能弄壞的所有輪胎的羅叔開了槍,籠子裡的幾個隊員也從白袍內襯裡取出藏好的槍,紛紛對空射擊。

    一時間,槍聲密集,遍佈各處,聲如爆豆,彷彿整個城鎮已經被某個不知名的軍隊包圍。

    新人類的體能即使再強悍,也是活了十數、數十年的人類,對於槍彈的恐懼早已直烙在心底,尖叫著四散奔逃,或趴倒在地兩股戰戰的不在少數。

    有保衛隊聞聲出動,但丁秋雲要求,所有人必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弄得保衛隊摸不著頭腦,也只得開槍警示,以至於槍聲愈密,反倒給人一種“越打越多”的錯覺。

    有個和丁秋雲分散混在人群裡的隊員選準時機,按照先前的約定,扯起嗓子大喊了一聲:“他們來了百來個人!是個軍隊!”

    說罷,他從腰間拿出一個手榴彈,朝一處早已逃空了的看臺擲去。

    轟然一聲,全城恐慌。

    前後共計20個有武器的人,利用黑暗與混亂,生生製造出了大兵壓境的錯覺。

    城內的ai也陷入了未知的恐慌中。

    動用了備用電源後,不止一名ai發現了怪異之處:“天哪,是那個被標註s級的反抗系統!他進了我們的城鎮!”

    所有訊息統合到總系統處,總系統知道事不宜遲,立刻向上級系統發出呼救信號:“您好,您好,我們是集合系統1277號,我們的電力系統被s3級危險級別的系統摧毀,請求支援!”

    半晌後,一個溫潤的聲音給出了回答:“你們好。我已經收到了你們的反饋。謝謝你們對我做出的評級,也謝謝你們的信息,讓我定位到了你們的中樞位置。”

    隨著一聲溫文爾雅的問候,無數病毒蜂擁入主系統中,每一個可操作圖標,都變成了一隻歪頭吐舌頭的小奶豹。

    全城的ai就此被摧毀,陷入了無限期的靜默之中。

    東廣場上,如顏蘭蘭所料,炸彈爆裂的轟鳴聲吸引了附近的巡邏人員,而冰雕被炸燬大半,冰中少女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顏蘭蘭縮回藏身的角落,躊躇片刻,還是覺得不能放任舒文清一人面對那麼多新人類,正打算摸出槍來去跟人戰個痛,沒想到還未跨出藏身處,一隻還帶著碎冰碴的手就將她堵了回來,且徑直捂住了她的嘴。

    “噓。”

    顏蘭蘭睜大了眼睛。

    ……她忘記了,新人類不懼寒冷,他們的細胞修復能力,是正常人的數倍乃至數十倍。

    舒文清身上披著顏蘭蘭一度披在冰面上、最後遺落下來的外套,下襬露出兩條有著清晰肌肉感的長腿,膝蓋與小腿還有覆蓋的薄冰,腳跟看樣子被炸得不輕,但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只留下一層薄透的血冰。

    舒文清分了些餘光給那些發現冰雕被炸、端著槍四下慌亂搜尋起來的新人類士兵,等她察覺掌下人的體溫不對,才露出了些微的驚訝表情。

    她拿手指輕抹了下顏蘭蘭的側頸,發現那“屍斑”被抹花了。

    舒文清這下是真的好奇了起來:“舊人類?”

    顏蘭蘭也不作答,只關注眼下的狀況:“走不走啊?”

    舒文清也只是隨口表達一下驚訝而已,聞言毫不猶豫抓住她的手,挑了一個方向,貓腰快步走去。

    她不問她的來意,她也不問她的去向。

    三個小時的相處,讓她們培養出了一種奇妙的、無聲的默契。

    顏蘭蘭跟著她,如同一尾生活在海底的魚帶領著另一條在深海穿行,她熟悉每一叢珊瑚、每一塊礁石的位置。

    顏蘭蘭幾乎被她繞暈了頭,直到被她引領著來到一間處在負二層的地下室門口時,顏蘭蘭才問:“這裡安全嗎?”

    舒文清:“算是安全。”

    “那我功德圓滿了。”顏蘭蘭拍拍胸口,說,“再見,我要去找我的隊伍了。”

    舒文清說:“小姑娘,借把刀。”

    顏蘭蘭警惕捂住了包:“你要幹嘛。”

    舒文清:“怕我了?”

    顏蘭蘭直白道:“怎麼不怕,我怕你砍我,搶我物資。”

    舒文清失笑:“刀片就行。再說,你的包裡總有槍吧,不必擔心我搶。”

    顏蘭蘭抱著裝了兩把槍的包連退十米:“沒有啊,什麼槍,你別瞎說啊。”

    舒文清向她伸著手,仍是沒有放棄索取。

    顏蘭蘭考慮片刻,還是摸了一把剃鬍子用的小刀片給扔了過去。

    舒文清一笑:“小姑娘,謝謝。”

    顏蘭蘭遠遠地抗議道:“……我不小,我都十九了。”

    顏蘭蘭實在是個很容易讓人心情轉好的人,舒文清拾起刀片,在左小臂上按壓兩下,找準位置,一刀割了下去。

    顏蘭蘭看得眼皮亂跳。

    在血肉分離的悶響中,舒文清從自己的手臂中取了一把鑰匙出來。

    而在取出鑰匙後,血肉迅速凝合歸攏,重歸正常。

    ……這些天來,這把關鍵的鑰匙,一直被她藏在手臂的皮肉之下。

    舒文清說:“刀片,我洗乾淨還給你?”

    顏蘭蘭搖頭:“送給你做紀念啦。”

    說罷,她轉身就要跑。

    舒文清叫住了她,指一指自己面前那扇門:“不進來看看?”

    顏蘭蘭說:“不了。我隊友的任務應該都完成得差不多了,我得趕緊去找我們丁隊——”

    “……丁?”舒文清一怔,“丁秋雲?”

    顏蘭蘭倒機警,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也不正面作答:“我先走啦。”

    “等一下。”她剛跑出兩步,舒文清就又叫住了她,“你們丁隊要打佯攻,攪亂整個城市的治安,趁亂營救舊人類,是嗎?”

    顏蘭蘭沒想到舒文清作為一個徹底的旁觀者,竟然能看出這麼多東西,但還是一臉乖巧地裝傻:“是嗎?”

    舒文清笑了起來。

    即使笑著,她的笑容也依然帶有幾分高嶺之花的冷淡疏離感:“丁秋雲隊長,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的話,也知道你不會放心一個小姑娘單獨執行任務。我能幫你,我們合作,怎麼樣?”

    顏蘭蘭抬手扶住耳機,聽了一會兒,有點兒疑惑地皺起了眉,但還是如實轉達了丁秋雲的話:“丁隊說,合作可以,但是要打開正確的門、展現你們的誠意才行,不要驢我們家的傻蘭蘭。……丁秋雲,人還在這兒站著呢,你說誰啊。”

    舒文清難掩開懷,走到了與這扇門左起毗鄰的第三扇,將鑰匙送入鎖孔。

    顏蘭蘭驚訝地往前走了兩步:“不是剛才那扇門嗎?”

    “當然不是。”舒文清坦蕩蕩地承認了,“我被人揹叛過,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兒,就不會再嘗第二次。那間房門也能用這把鑰匙打開,但是裡面埋設的是踩踏式的隱形地雷。”

    顏蘭蘭:“……”

    舒文清對著顏蘭蘭抱歉一笑:“我以為你是那些新人類用來放長線釣大魚的餌。……那個房間,是我用來緩衝的最後籌碼。”

    顏蘭蘭也不是什麼玻璃心的姑娘,聳聳肩,笑眯眯道:“那我收回剛才以為你要砍死我的道歉。我們扯平。”

    舒文清深深望了一眼顏蘭蘭,把門打開。

    顏蘭蘭也是有好奇心的,摟著包,湊到門邊只看了一眼,就差點驚得把舌頭吞下。

    屋中滿滿當當坐了二十來號人,約百來平方米的地下室,起碼打通了三個房間以上,牆壁上掛滿了各色輕重武器,足夠武裝起一個連。

    面對目瞪口呆的顏蘭蘭,舒文清從牆上取下一把柴刀,橫背在後,又取下一把微型電磁衝鋒槍,冷靜道:“小姑娘,你的隊伍想打一個渾水摸魚的仗。但我想打的,是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