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49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二十八)

    12小時後,跨越千餘公里的摩托車在武器庫的一處休息點停下,熄火。

    顏蘭蘭聽到熟悉的摩托車聲,急忙從中奔出。

    再見那張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臉,顏蘭蘭險些直接哭出聲來:“丁隊,谷副隊他太難受了……你想想辦法,你有帶藥來嗎……”

    丁秋雲一語不發,把頭盔解下,徑直拋到淚盈盈的顏蘭蘭懷裡,大踏步走入休息點。

    煤老闆從丁秋雲的後車座上跳下,慢步踱到休息點門口,坐了下來,像在守衛著些什麼。

    丁秋雲掀開門上掛的隔風用的棉被。

    床上躺著的人受了從外頭刮進的冷風,劇烈嗽了兩聲,旋即把臉埋進被子裡,汲取一點溫暖。

    單看他從被子裡露出的手和上半張臉,血色全無,叫人看了便覺心中淒冷。

    他身上的血液幾乎流乾,薄薄的身體被寸厚的棉被壓得無法動彈。

    現在,一床被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座五指山。

    沒人見過這樣恐怖的生命力。

    對於一個正常人而言,肺部中彈,最多能活半個小時。

    谷心志想呼吸,但是傷肺根本維持不了正常的呼吸功能,難以忍受的胸痛、氣悶、氣竭,他都一一承受了下來。

    靠這半副殘破的肺,以及新人類的血液,他掙扎了整整12個小時。

    他靠著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硬撐著活了這麼久,為了等一個人。

    谷心志聽到了那人的腳步聲,可是他已經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他輕輕蠕動著乾裂起皮的嘴唇,含混地對著虛空道:“……射程以內,我在。”

    池小池見狀,微微低垂了眼睛。

    池小池最不想做的,是拿真心來算真心。

    然而,谷心志的死,卻一直在他的算計範圍之內,是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張黑牌。

    他很瞭解谷心志,因此池小池知道,對谷心志來說,最殘酷的不是得不到原諒,不是連續兩年的異夢,是即使他死了,都得不到原諒。

    ……這是他連夢都不敢夢見的夢魘。

    倘若谷心志威脅到了丁秋雲隊伍中的任何人,池小池都會毫不猶豫地打出這張牌,讓他來打武器庫,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要找一個讓他“合理死去”的理由,以備不測。

    但是,今日他收到了谷心志寫在香菸殼裡的信。

    “致秋雲:今日,一名隊員死去,我守了他的屍體很久,好像明白你為什麼恨我了。”

    “那是不是這樣一種感覺:感覺自己的一部分失去了,永遠,儘管你清楚那一部分並不長在你的身上。”

    “我以前總想,你為什麼總要把心寄託在別人身上?為什麼要為了別人去死?但我又總是想要把心放在你身上,想讓你看我更多。”

    “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事情,我想,會不會是因為我的心太重,你背起來太累了?”

    “以後我會盡量做一個省心的人,不讓你覺得我的心太重,背起來太難過。”

    “午安。”

    清秀且堅定的字,字字平白,字字又都像是承諾。

    池小池看過這封信後,把信疊放在上衣口袋裡,想,且慢慢來吧。

    那張黑牌,看起來是用不上了。

    但是,他很快看到了暴漲井噴的悔意值。

    ……除了面臨死亡,沒有一件事會讓冷情的谷心志發生這樣的異變。

    在趕來的路上,池小池從谷心志那裡兌取了398張制夢卡,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他的帳已結清了,但谷心志在丁秋雲那裡的帳,他並沒有資格替他討取。

    或者說,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討這筆賬。

    池小池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到床邊,輕輕按住了谷心志的胳膊,對身體內的那個沉默的人道:“丁秋雲,你聽好,他的生死,我交給你。”

    “我用他的悔意值兌了一張足夠他起死回生的卡片,他會活下來、好起來。你如果想讓我用在他身上,不用說話,勾住他的手就好。……這樣簡單的動作,你應該做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