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76章 系統VS系統(二十六)

    宴金華舌頭立時腫脹起來,麻痺不已,腫痛難當。

    他掩著口,口水禁不住往下流,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仍不死心地吼叫:“他當真是——”

    但聽夠了他的假話的人,已經沒有人願意聽他講的真話了。

    ……

    文玉京身上傷勢怪異,鞭痕清晰,像是經歷了嚴刑拷打,體內臟腑燒傷,內傷甚是嚴重。

    他昏迷前的隻言片語,已足夠赤雲子、任聽風等人拼湊出一個“真相”。

    宴金華與妖修早有勾結,因為文師弟知曉了他的秘密,宴金華竟起了滅口嫁禍之心。

    他在迷蝶谷時脫離隊伍,趁機施術,與妖修們裡應外合,害文師弟被囚,段書絕蒙冤。文師弟在山中遭禁三日,受盡苦楚折磨,終於尋機逃跑,並斬殺了一名妖首,提了頭顱,以此為憑,回山來找宴金華算賬。

    可以說,除了在某些細節方面有所出入外,幾人推理的整體方向沒什麼問題。

    服下幾顆丹藥,文玉京便醒轉了過來,精神也好了許多。

    只是他身上傷得太重,乍一眼看去,簡直觸目驚心。

    眾位師兄實在不能放心,一面叮囑他仔細養傷,萬勿留下沉痾,一面喚來段書絕,令他好生照顧文玉京,言語中對誤解他一事也有諸多抱歉。

    段書絕似是對此事不甚在意,躬一躬身,便取了靈藥,前去煎煮。

    待結伴離去時,赤雲子留意看了一眼轉身去熬藥的池小池:“任師弟,方才與段書絕說話時,他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他可否將我們的吩咐聽進去。”

    “書絕做事還算妥帖,不必掛懷。”任聽風道,“況且,今日之前,他怕是並不知曉父母被宴金華所害一事。恩人變血仇,心中悵惘茫然,也不奇怪。”

    赤雲子想想,覺得確實如此,便不再多思:“封鎖漁光潭,將內裡諸物一一封存。”

    任聽風:“可還要公審?”

    赤雲子聲音裡也帶了倦意:“公審?再由得他在眾人面前說那些瘋話?待文師弟好些,我們再問問他具體情形如何,到時再定奪罷。”

    前去煎藥的池小池過了足足數個時辰,也遲遲不入門,文玉京只能歪在榻上,散著頭髮,取了一卷書,讀一讀,好消遣光陰。

    又等了許久,門外才傳來兩聲叩門聲。

    當,當,小心謹慎,像是敲在人的心臟上,也是敲在池小池自己的心上。

    那是一顆燙得發軟的心。

    門內,沒有見到那人的面,文玉京就已不自覺笑了起來。

    他將書卷藏入被中,清一清嗓子,但出口的話音仍是微啞:“進來。”

    池小池進了門來,手裡的紅木托盤裡託著他花了這許久功夫才折騰出來的一小碗藥,以及一碟子小山似的蜜餞。

    他走到床邊:“師父,喝藥了。”

    文玉京雙手斂在被中,看起來沒有任何接碗的打算:“手上沒有力氣。”

    池小池沒有多說什麼,拿玉湯匙舀了藥湯,吹溫了,拿勺子在唇邊確認過溫度,才喂到他的口中,用勺面仔細颳去他唇角流出的幾滴藥液,又取了一小塊蜜漬杏脯,送到他口邊。

    文玉京搖搖頭,拒絕了這小甜點。

    “我已聽三師兄說過。”文玉京望著他,讚許道,“迷蝶谷惡虺被除,你的功勞極大。沒有你的鮫丹,葉既明絕不能勝。因為忙於尋找我,那虺蛇屍首被帶入靜虛峰中,一直未及處理。我已經向大師兄討了那虺蛇身上的幾樣寶貝,蛇丹,蛇骨,蛇膽,都是絕品,對你修煉有益。”

    池小池窮盡全身氣力和演技,只夠支撐他平靜地說完四個字:“多謝師父。”

    接下來,雙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池小池緩慢又恍惚地想著心事,恍惚到覺得自己剛才什麼都沒有想。

    但他還記得一件正事:“葉既明……”

    文玉京對他所關心的一切瞭若指掌:“我已同師兄說過,在時雨山中,我見過那葉既明,是個有些魯莽的好孩子。他當時出現在那裡也是情有可原。有我作保,他不會有事。”

    池小池:“嗯。多謝師父。”

    雙方又是沉默。

    藥的苦香味隨著玉匙與碗底的一次次輕碰越加清晰,文玉京被嗆得喉嚨作癢,便咳嗽了兩聲。

    池小池心中一急,將藥碗放下,去揉他的胸口:“怎麼了?”

    一隻手抬起,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心口。

    他在看著他,他的指尖扣在他的指尖上。

    池小池只覺那隻手柔軟偏冷,而那溫柔又執拗的目光更是分散走了他所有的觸覺。

    他所有的條件反射,在這個人身上宣告失效。

    文玉京輕聲問他:“還有什麼話想問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