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淮琅 作品

6、美麗修行

    折騰到臨近開學,鍾瑩到食堂大磅秤上過了過,瘦下三斤,皮膚又捂回了小麥色,可能比小麥色還要淺一點,效果顯著。

    對於美白,鍾瑩是有信心的。她翻過舊相冊,發現了過世母親前些年的幾張彩色照片,不敢說冷白皮,但皮膚明顯比合照的同伴要白出許多。鍾靜也不黑,所以她未必就會不幸遺傳老鐘的黑基因。

    變美,是一個長期工程,需要堅持一輩子。

    可是沒想到,剛去高中報道鍾瑩就接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軍訓。

    魚竿還在纏線上餌預備階段,還沒有放出去,一週的軍訓無疑會將她打回原形。九月的秋老虎,威力不減的陽光,長時間的暴曬,一定強度的體能訓練,都將對她的皮膚,她好不容易按摩掉的肌肉塊造成巨大傷害。

    無故不得請假。鍾瑩翻來覆去研究這六個字,默默穿上鍾靜的舊衣服解放鞋,默默站在班級隊伍中聽教官自我介紹,默默跟隨大家進行立正稍息的初級訓練,默默在陽光開始肆虐時眼睛一閉暈倒在地。

    被人揹進衛生室才發現暈倒的不在少數,中暑的,痛經的,絞腸痧的,理由五花八門。校醫問她怎麼了,她如實回答月前從二樓摔下,外傷加腦震盪,可能還沒好透,有額頭縫針傷疤為證,需要病歷也可提供。

    校醫當即表示這個孩子不能參加軍訓,腦震盪不是鬧著玩兒。

    班主任讓她把病歷拿來,補一份假條家長簽字,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鍾瑩哭喪臉,老師,我不想脫離集體搞特殊,我能堅持。

    班主任被感動,理解你的心情,但生命安全更重要。

    老鐘沒有絲毫懷疑,很快替她辦好了請假手續。鍾瑩依依不捨離開新同學們,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被老鍾推著,出校門撞上進校門的晏宇時,臉上邪惡得意的笑容一時沒來及收回。

    急速變換表情使她的臉有些扭曲,尷尬打招呼:“晏宇哥哥。”

    晏宇今日穿著藍色球衣球褲,乾淨帥氣,手裡抱著幾本書,向她點點頭,又禮貌地喊老鍾:“鍾叔叔好。”

    老鍾一愣,念著那名字打量他半晌:“喲,是參

    謀長家小宇啊,長這麼高我都認不出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回來參加高考,叔叔你們這是……”

    “嗨,瑩瑩摔跤傷還沒好,軍訓暈倒了,我帶她回家去。”

    少男少女難免對視,目光一碰即離,他說:“哦。”

    尾音拖了一點點,意味深長。

    鍾瑩心中微涼,剛才的目光和語氣太熟悉,幾乎與後世人重疊。每當她說謊,耍賴,無理取鬧時,他就這樣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別鬧。

    他看到自己的奸笑了?他看穿自己的詭計了?

    白紙少年還沒有這樣的洞察力吧,鍾瑩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五年婚姻留下的後遺症很嚴重,他不僅是老公,也是金主,從一開始她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放肆也是一步步來的,察覺到他退一步,她才敢進一步。

    鍾瑩骨子裡對他有畏懼,老男人城府深不可測,花團錦簇下暗藏的陰謀與手段她無力匹敵。眾人都說她仗著晏宇寵愛愈發囂張,可其實鍾瑩的“度”把握得很好,揮金如土可以,縱情玩樂可以,衝他耍性子發脾氣可以,甚至當面喊他老頭子也可以,唯獨戴綠帽子不可以。

    多少俊俏小哥在身邊來來去去,鍾瑩能勾個下巴摸個胸脯已是極限,還想深入,他那面癱特助就會鬼魅般出現,說,太太喝多了,我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