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淮琅 作品

24、關上快樂門

    “你不喜歡我。”

    他聲音突然沉下來,語氣似疑問似肯定,盯著鍾瑩一動不動,目光隱露憂傷,比傻站在這兒喂蚊子還憂傷。

    “我跟你說過的,小學五年級我就說過,是你沒放在心上。”

    “放不放在心上,跟喜不喜歡是兩碼事!”

    “所以你不喜歡我。”這下是肯定句了。

    “唉!”鍾瑩煩躁地長嘆一聲,用力搓了搓臉,“舟橋,咱們不要這樣好嗎?如果我說在我心裡,我倆的友誼比我將來的愛情重要,你相信嗎?”

    “我不信,你是個沒良心的,再分開幾年,你能把我忘得渣都不剩。”

    “......”鍾瑩無奈,“你現在還年輕,

    根本不知道愛情是怎麼一回事,保持友誼,我們倆能走一輩子,變質成愛情,說不定明年你就移情別戀,或者我移情別戀了。”

    “部隊裡都是光棍,我不會移情別戀,但你現在就已經移情別戀了,開始交筆友,給人寄照片,開心嗎?”

    話頭越扯越歪,鍾瑩煩得猛吸一口氣,噗地吸了個蚊子進嗓子眼,掐著脖子咳了半晌,呸了半晌。李舟橋忙給她拍背,緊張地問:“嗆著了?要不要喝水?”

    待鍾瑩生理上平靜下來,心理忍耐力已到極限,嚯地揮開了李舟橋的手,啞著嗓子道:“實話跟你說吧,我那個筆友你也認識,就是晏宇哥,我們倆已經好了一段時間了,我真的很喜歡他。”

    李舟橋愣住:“晏宇?你喜歡的人是他?”

    瞳孔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目光乍亮乍暗,很快淪為一片死寂。

    被初次戀慕的女孩兒這樣無情傷害,太殘忍,可是給他希望更殘忍。

    鍾瑩背過身,低聲重複:“保持友誼才能讓我們要好一輩子。”

    她邁步要走,手臂又被拉住,男孩的聲音仿如囈語:“瑩瑩給...給我一個機會。”

    “舟橋!”

    “寫信和找你玩的機會。”

    廢樓漸漸遠去,鍾瑩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把他留給了身後的蚊子大軍。她腳步匆匆,擺臂急促,全身都在用勁,彷彿這樣才能壓制瀰漫在胸腔裡的酸與澀。

    那不是她的情緒,卻是經由她的閱歷和共情力產生的。三十年前的夏夜,月光,廢樓,破敗雜亂的瓦礫堆和一個憂鬱傷心的少年,每一個元素都那麼唯美浪漫,碎裂的唯美,殘酷的浪漫。

    她回到家,拿出鉛筆和信紙,趴在寫字檯上塗畫起來。

    鍾靜迷迷糊糊翻過身:“你回來了,晏宇打了好幾個電話,問你是不是被南大錄取了,我說我不知道,你志願裡填了南大嗎?”

    鍾瑩沉默,筆尖刷刷。鍾靜又問:“說話你聽到沒有,幹嘛呢?”

    鍾瑩回過頭:“姐,有男孩子向你表白過嗎?你除了學習誰也不愛,無情地拒絕了人家,他傷心嗎?你有沒有注意過他的表情,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鍾靜被她說傻了:“發什麼瘋?”

    鍾瑩喃喃:“多

    情總被無情傷,但是隻有無情的人才最無敵最強大。得到與失去形影不離,世上的事沒有十全十美。”

    鍾靜把毛巾被一拉,倏地翻過身去,“你在創作詩歌麼?讓爸帶你去精神病院看看吧,沒救了!”

    鍾瑩大半個月沒接晏宇電話,一方面是按計劃讓他褪褪荷爾蒙,一方面有些不講道理的遷怒。

    如果沒有這位大佬出現,她不會決絕地傷害李舟橋。談戀愛嘛,沒什麼大不了,小夥子長得又高又帥又有男人味兒,馬上就要成為光榮的解放軍戰士,戀她多年,對她一心一意,愛一場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未來怎樣誰都說不定,但至少當下他們是快樂的。